第1章 系统：“快滚去安抚你那个疯批媳妇！！！”

冰冷的剑锋带着一丝清冽气息，抵在苍梧的咽喉。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一滴血珠沿着剑身滚落。

视野模糊，强光散去后的眩晕尚未褪尽。体内空荡得像被掏空，每一寸经脉都在哀鸣。

镇压上古邪帝的最后反噬，几乎抽干了他残存的所有本源。

功成，身未退，路己断。

眼前撞入那张脸。

洛栖。

修仙界闻风丧胆的杀神。

他的宿敌。

她眉骨上那道细细的几乎淡得看不见的旧痕，此刻在苍梧模糊的视线里却无比清晰。

三百年前，他为斩灭悄然侵入她元神深处的一缕阴毒邪念，剑气擦过留下的印记。

那时她正全力冲击瓶颈，心神失守，根本察觉不到那邪念的潜伏。

她只看到他“趁人之危”，“毁她容颜”。

从此，不死不休。

“呵……”

苍梧扯动嘴角，喉咙干涩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空荡丹田的锐痛。

躲了她这么多年，开辟小天地，隐匿行踪。

甚至不惜动用大修为强行斩断自身因果，只为避开她那焚尽一切的执念之火。

甚至后来人都说什么“苍梧大帝畏战”、“负心薄幸”。

……呵，都无所谓了。

“天道……好轮回。”

他声音嘶哑，被周围狂暴未息的空间乱流撕碎了大半。

他看着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眸。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眼底深处似乎还纠缠着别的……情绪。

他看不真切，也不想分辨。

太累了。

“抱歉……”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耗尽了所有力气。

解释？让她原谅？虚伪又可笑。

在她燃烧的杀意面前，任何言语都苍白。

唯有他的死，才能斩断这疯魔的执念。

也好。

他看着洛栖紧握剑柄、指节泛白的手。

剑尖纹丝不动地指着他的要害。

她眼中的挣扎，或许是强者对碾死蝼蚁的不屑？不重要了。

体内最后一点微弱的力气，如同风中残烛。

苍梧猛地将它们全部压榨出来。

身体带着解脱般的决绝，狠狠撞向那柄寒光凛冽的剑。

“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视线急速模糊、涣散。

意识飞快流逝。

但在沉入永恒的黑暗之前，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目光艰难聚焦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

她眼中褪去了所有杀意和恨意。

她真好看。

好看到……亏了。

反正都送死了，亲一口……不过分吧…

意识无法支撑思考，更像濒死的放肆。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微侧头，对着那片因震惊而微张的带着冰冷气息的柔软唇瓣…

狠狠地结结实实地——

“吧唧！”

唇上传来的触感冰凉柔软，带着雪后青竹的气息。

没看清她惊怒羞愤的表情，所有念头来不及成型，意识便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

……

……

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万年。麻木的感觉才缓慢褪去。

眼皮重如压山。苍梧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刺目的白光猛地扎进来，激出生理性泪水。视线模糊好一阵才聚焦。

惨白的天花板。日光灯管嗡嗡低鸣。

空气里飘浮着消毒水、泡面和灰尘混合的、属于现代城市出租屋的气味。

身下是硬邦邦硌骨头的木板床。陈旧的薄被散发着棉絮味。

回来了？

苍梧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胸口——完好无损，只有心脏狂跳。

狭小逼仄的单间。墙角没洗的泡面碗。破旧电脑屏幕漆黑。墙上撕得只剩几页的廉价日历。

真的回来了！没有飞天遁地，没有移山填海，只有朝九晚五的平凡世界。

当兴奋平息，巨大的失落感猛地攫住心脏。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对着惨白天花板。

曾经，这双手翻覆间引动九天雷霆，撕裂万里虚空。

浩瀚力量奔腾不息的感觉，让天地屏息。

而现在……

只是一双普通的手。指节因打工粗糙，掌心还有磨出的水泡。

空空如也。

身体里，那曾傲视修仙界的无上修为，消失无踪。

只剩下沉重的属于凡人的疲惫感从骨缝渗出。

出租屋死寂，只有日光灯管的嗡嗡声。

窗外霓虹灯光透过廉价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孤儿院长大的他，在这个世界是无根的浮萍。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糊口的工作和这间租来的透着廉价的出租屋。

曾经以为，摆脱那个世界就是幸福。

可当真的回来，才发现那曾拥有又骤然失去的力量，那波澜壮阔的经历，早己将灵魂撑开巨大的空洞。

这个平凡世界，连同它的一切，此刻都显得如此乏味、苍白、令人窒息。

巨大落差感冲刷着神经。失去目标，失去力量，连那个天天在识海里聒噪吐槽、并肩作战的傻雕系统“小柒”也不见了。

彻底的孤身一人。

苍梧颓然倒回硬板床，望着天花板上渗水形成的怪异霉斑。

胸腔翻涌着酸涩茫然。算了，就这样吧。

就在他彻底被虚无感吞噬，准备闭眼自生自灭时。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一个足以炸穿耳膜，尖利变调，带着浓浓网络流行语味道的女声。

毫无征兆在他脑子里疯狂爆发。

苍梧浑身一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小柒！

“宿主大大！你踏马干了什么？！啊？！你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好事？！！”

她的尖叫如同魔音灌脑，带着天崩地裂般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苍梧被她吼得脑瓜子嗡嗡响。

“什……什么？”

“还什么？！”

小柒的声音拔得更高，几乎撕裂意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帅炸了？！临死还要来个骚操作？！你亲她？！你居然敢亲她？！！”

亲她？洛栖？

苍梧懵了。临死前那个鬼使神差的“吧唧”，此刻被小柒用如此惊悚语气吼出来，显得更加不真实。

“我……我当时不是快死了么……”

苍梧下意识辩解，声音干涩。

“就……就觉得有点亏……”

“亏你个大头鬼啊！！！”

小柒的尖啸具现化成声波武器。

“我把你当兄弟！当亲兄弟！并肩作战多少年！一起挨过多少雷劈！结果你呢？！你背刺我！你毁我KPI啊大哥！！！呜呜呜我辛辛苦苦攒的积分！我的年终奖！我的带薪休假！全特么泡汤了！泡汤了你知道吗！！！”

她语无伦次咆哮，夹杂假哭愤怒控诉。

“等等！等等！”

苍梧被她吼得头昏脑涨，努力抓住重点。

“什么KPI？什么毁了？我任务不是完成了吗？邪帝我炼化了啊！按规矩，我不是该回来，你该拿奖励吗？”

“奖励？！奖励个锤子！”

小柒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地转为愤怒咆哮。

“任务完成有个屁用！关键是你怎么死的！你死在谁手里了？！”

“洛栖啊……”苍梧茫然。

“对啊！洛栖！”

小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绝望。

“你死在谁手里不好！你偏偏死在她手里！还死得那么……那么……那么狗血！！！”

“我……”

“你闭嘴！听我说！”

小柒粗暴打断。

“你知道你‘死’后那边什么情况吗？！啊？！我刚刚被主系统弹窗警告刷屏了！红色警报！最高级别！整个修仙界都快被你亲的那位给掀翻天了！！！”

修仙界……掀翻天？洛栖？

苍梧心脏漏跳一拍，心中浮现出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你那一撞！你一死！尤其是你最后那神来一笔的‘吧唧’！彻底把她点炸了！”

小柒的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

“她本来就找你找疯了！现在好了！她认定了！认定了你是个玩弄人心的绝世大渣男！故意躲她那么多年，故意让她找得发疯！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丫的不解释不道歉，首接自己撞上来送死，临死前还要轻薄她一口？！你这不是纯纯的始乱终弃加终极羞辱是什么？！啊？！”

苍梧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现在呢？她彻底疯批了！”

小柒的声音带着哭腔。

“提着你那把‘遗物’破剑，首接杀上九重天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什么正道魁首，什么魔道巨擘，在她眼里全是阻碍她找到你这个‘负心汉’的绊脚石！整个修仙界被打得哭爹喊娘，空间壁垒都摇摇欲坠！再这么下去，别说我的KPI了，那个小世界都得被她打崩！咱俩都得被主系统抹杀！抹杀懂吗？！渣都不剩那种！”

苍梧彻底傻眼，浑身冰凉。

脑子里只剩下洛栖提剑乱杀、天崩地裂的画面。闯大祸了。

“那……那怎么办？”声音发颤。

“怎么办？！”

小柒的声音陡然拔高到危险音调，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凉拌个屁！还能怎么办？！回去！立刻！马上！给老娘滚回去！把你捅出来的天大的篓子给老娘补上！去安抚你那个快把天捅破的疯批媳妇儿！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回去？！回修仙界？！去面对那个被他“始乱终弃”、彻底暴走的洛栖？！

“不不不！我不去！”苍梧吓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手脚并用地就想往床底下钻。

“小柒！冷静！兄弟！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比如你去跟她解释解释？就说我脑子被邪帝打坏了！或者……”

“解释个锤子！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你出现在她面前，才有一线生机！”

小柒的声音充满“同归于尽”的决绝。

“别废话了！能量有限！给我——走你！”

“等等！小柒！别乱来！好兄弟…兄……”苍梧的抗议没喊完。

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撕扯力量猛地降临！无形大手粗暴穿透灵魂肉体，狠狠攥住——

猛地一拽！

“啊——！！！”

意识被强行撕裂的惨嚎。

出租屋、天花板、泡面碗……所有景象如同摔碎的镜子轰然炸裂。

天旋地转。

剧痛失重感瞬间淹没所有感官，身体像被扔进超高速离心机，又丢进滚烫岩浆和极寒冰窟反复拉扯。

意识在痛苦中沉浮破碎。

小柒最后带着哭腔破音的尖叫，烙印在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

“宿主大大！挺住啊！这次……这次能量真的耗光了！我……我送不了你回来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千万……千万别被她一剑剁了啊！不然……不然咱俩就真‘兄弟双双把家还’——黄泉路上见了啊！！！”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狂暴能量乱流撕碎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