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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栖看着那碗递到面前的药粥。
碧绿的草叶，洁白的花瓣，晶莹的米粒，混合在微稠的汤汁里，散发出阵阵药香。
这股香气，似乎比她洞府里上等的凝神香都要……更让人安心一些。
她猩红眼眸深处那丝因“失控”而燃起的杀意，在这股药香的安抚下开始缓缓平复。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接，目光却被那碗粥吸引。
苍梧捧着碗的手心全是汗。
他在赌。赌这碗粥的效果，赌洛栖此刻混乱情绪下的一丝……动摇。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苍梧感觉手臂快要僵住时，洛栖伸出手，接过了那碗药粥。
她的指尖无意中擦过苍梧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让苍梧微微一颤。
洛栖端着碗，走到偏房门口那张破旧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偏房停留超过端走食物的时间。
她拿起竹筷，动作带着一丝生疏，夹起一片青玉草叶，送入口中。
草药微涩的口感过后，是一股清甜的回甘。
她又尝了一口混合着凝露花瓣和朱果碎的米粥。
温热的、带着草木清甜和淡淡药香的粥水滑入腹中，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扩散开来悄然抚平了她识海中那一股暴戾。
她微微闭了下眼，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猩红的血海，似乎……沉淀了一些。
虽然依旧冰冷，却少了随时会爆发的狂躁。
她沉默地吃着，动作不快，但很专注。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放下空碗，洛栖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桌面上斑驳的划痕，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偏房里只剩下她指尖敲击桌面的“笃笃”声，和苍梧压抑的呼吸声。
【宿主！有门！绝对有门！】
小柒激动的声音在苍梧脑中尖叫。
【大佬吃完了！还坐着没走！气氛！注意气氛！快说点什么！解释！道歉！表白！随便什么都行！抓住机会啊兄弟！】
苍梧心脏狂跳。机会？这确实是机会。
可是……说什么？怎么开口？首接说“眉骨那道疤是我为救你斩心魔留下的”？她信吗？
会不会立刻暴怒？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
“洛栖……那天……在你……”
他刚开了个头，洛栖敲击桌面的指尖猛地顿住。
她倏然抬头，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苍梧。
一股比刚才更冰冷、更压抑的威压猛地笼罩了整个偏房。
“闭嘴！”
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警告。
和……一丝被触及伤痛的暴怒。
“本座不想听你的任何狡辩！”
苍梧被她眼中恨意刺得心头一痛，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果然……还是不行吗？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恶意的低语在苍梧的识海中响起。
【回家……想回去吗……苍梧……】
【看看这个疯女人……她只想囚禁你……折磨你……把你变成她的玩物……】
【放我出来……我送你回去……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自由的世界……】
【何必在这里……当个卑微的厨子……看她的脸色苟活……】
邪帝残念。
苍梧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阴魂不散的东西，果然回来前的炼化没能彻底灭杀掉他。
竟然在这个时候，透过他虚弱的状态，首接侵入他的识海蛊惑。
“呃……”
他痛苦地捂住头，那阴冷的低语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志。
现实的冰冷囚笼，洛栖的恨意，自身的无力……
与那低语描绘的“自由”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的心神失守。
“滚……滚出去！”
苍梧在心底嘶吼，拼命抵抗着那股诱惑。
回去？他确实想过。但绝不是以释放邪帝为代价！而且……而且……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桌旁的洛栖。
洛栖也察觉到了苍梧的异常。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与刚才完全不同。
一股极其阴冷，令她本能厌恶的气息，正从苍梧身上散发出来。
“苍梧？”
洛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你怎么了？”
她一步跨到苍梧面前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强大的灵力探入他体内。
“呃啊——！”
苍梧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洛栖的灵力霸道地闯入，与邪帝残念的阴冷力量在他体内猛烈冲撞。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什么东西？！”
洛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猩红的眼眸中寒光暴涨。
她感知到一股带着上古邪恶气息的残念，正盘踞在苍梧的识海边缘，试图蛊惑他。
是邪帝！他竟然还有残念未消！甚至附着在苍梧身上？！
“放开……我……”
苍梧痛苦地挣扎着，洛栖的灵力探查带来的剧痛和邪帝的低语双重折磨着他。
洛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扣得更紧。
她的灵力狠狠刺向那股阴冷残念。
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抬起狠狠拍向苍梧的额头。
“给我滚出来！”
掌风凌厉，苍梧避无可避。
就在那带着杀意的手掌即将拍中他额头的瞬间。
洛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苍梧痛苦扭曲的脸上。
定格在他因剧痛而微微扬起的额头之下，眉骨的位置。
一道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细小的旧痕，映入她的眼中。
那道痕……位置……角度……
洛栖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半空，距离苍梧的额头，不过寸许。
眼底的震惊，难以置信、困惑。
以及……一丝被尘封了三百年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雷劈开。
当年……她冲击瓶颈，心神失守……那股试图将她拖入无尽黑暗的阴冷邪念……
还有……那道撕裂黑暗、斩灭邪念、却擦过她眉骨的……熟悉剑气？！
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首被她刻意忽略的疑点此刻浮现在她脑中。
为什么那道邪念的气息……和此刻苍梧身上沾染的、属于上古邪帝的气息……如此相似？！
为什么苍梧会出现在她突破之地附近？！
为什么他斩出的剑气……会“恰好”擦过她的眉骨，而不是取她性命？！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心里萌生。
难道……当年……
她僵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看着苍梧痛苦紧闭的双眼和眉骨上那道淡淡的旧痕。
洛栖眼中那片翻腾的血海，第一次出现了动荡。
洛栖顾不上多想此刻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什么都顾不上的她抓起苍梧就朝着她的主殿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