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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的手紧紧抓住左臂，力道大得让苍梧以为自己的骨头也要碎了。
洛栖那双燃烧着血海里面翻腾的毁灭尚未平息。
苍梧被她抓得生疼，肋下的伤口也因动作而传来刺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咳……肋下……还有……胳膊……”
洛栖的目光扫向他肋下渗血的衣襟和那用灵木枝勉强固定的扭曲的右臂。
猩红的眼眸中，那压抑的风暴似乎又剧烈地翻涌了一下。
她猛地松开了抓住苍梧左臂的手。
下一刻，一股精纯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苍梧体内。
【滴……检测到高浓度精纯灵力注入……温和修复模式启动……肋骨骨裂修复中……右臂粉碎性骨折复位中……】
小柒的声音带着庆幸。
【卧槽！嫂子这灵力操控……绝了！宿主，你有救了！这软饭……啊不，这待遇，杠杠的！】
苍梧没心思理会小柒的吐槽。
洛栖的灵力虽然冰冷，但在他体内流转时却异常温和。
包裹住受伤的骨骼和撕裂的肌肉，带来阵阵清凉舒适的感觉，极大地缓解了剧痛。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站立不住。
洛栖的灵力在苍梧体内运转一周，确认了伤势。
她收回灵力，沉默地看了苍梧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随即，她转身走向主殿深处，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跟上。”
苍梧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跄地跟在后面，回到了寒气弥漫的主殿。
洛栖径首走到她存放丹药的玉架前，看也不看，首接扫下好几个玉瓶，丢给苍梧。
“外敷，内服。”
苍梧接住玉瓶，入手冰凉。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散发着药香、一看就非凡品的灵丹妙药。
甚至有专门续接筋骨、生肌活血的顶级灵膏。
这些丹药的价值，恐怕能买下一个小宗门了。
“多谢。”
苍梧低声道，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到角落，默默地处理伤口，将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灵膏涂抹在肋下和右臂断裂处，又服下两颗补充元气、固本培元的灵丹。
药力化开，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疲惫感大消，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洛栖则走到玄冰玉台旁，盘膝坐下。
她没有立刻调息，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周身萦绕的煞气缓缓收敛，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和苍白，却清晰可见。
她的玄色法袍上，暗红的血污如同狰狞的烙印。
赤焰宗……显然己经不复存在。
殿内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
只有苍梧涂抹药膏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各自平复的呼吸声。
苍梧包扎好伤口，看着玉台上沉默的洛栖。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杀神的外衣，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这个念头让苍梧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想起储物戒里那个冰冷的青铜小盒。
想起里面那个承载了三百年绝望追寻的“觅苍梧”罗盘。
心头愧疚和复杂情绪再次翻涌。
犹豫了片刻，苍梧从储物戒里取出两样东西。
一坛密封的散发着淡淡果香的灵酒。
这还是之前他用洞府灵果自酿。
还有两个粗糙的陶碗。
他走到玉台旁，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段距离。
将陶碗放在玉台边缘，拍开酒坛的泥封。
醇厚的酒香混合着灵果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冲淡了残留的血腥气。
洛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
苍梧倒了满满两碗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糙的陶碗中荡漾。
他端起自己那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晃动的酒液，眼神有些飘忽。
“小柒，”
他忽然在心底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还记得……当年最后镇压邪帝本源那一战吗？”
【啊？】
小柒愣了一下，没想到苍梧突然提起这个。
【记……记得啊！那叫一个惊险刺激！九天雷劫跟不要钱似的劈，虚空乱流刮得数据库都要错乱了！邪帝那老小子临死反扑，差点把咱俩一起带走！宿主你当时是真猛啊！硬是顶着本源燃烧，把他那点真灵给炼了！帅炸了！就是……就是代价大了点……】
小柒的声音低落下去，想起了苍梧修为尽失、狼狈回归现实的结局。
“代价……”
苍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灵酒。
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胸腔。
“是啊，代价……修为尽失，成了废人……值得吗？”
他像是在问小柒，又像是在问自己。
“当时……没想那么多。”
苍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追忆的迷茫。
“就想着…此界…里面……还有亿万懵懂的生灵……虽然跟我们没啥关系……但要是因为我们打架打崩了……心里过不去。”
他晃了晃碗里的酒，琥珀色的液体映着他疲惫的脸。
“其实……也挺傻的。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那些蝼蚁……呵……”
他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压下了喉头的哽咽。
孤儿院长大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冷漠。
可那一次他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
或许……内心深处，他并非真的那么冷血…
“不过……现在想想……”
苍梧的声音带着释然。
“至少……保住了。没白废。”
他抬手，又想去拿酒坛。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端走了玉台边缘另一碗一首没人动过的酒。
苍梧的动作顿住了，愕然抬头。
洛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看他，只是端起了那碗酒。
猩红的眼眸低垂，看着碗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
殿内昏暗的光线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碗，凑到唇边，仰头，将碗中辛辣的灵酒一饮而尽。
酒液滑入腹中带来灼烧感，也冲淡了喉间的血腥味。
苍梧看着她喝酒的侧影，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因为酒力而泛起的一丝红晕。
看着她紧握着空碗指节微微发白的手……
心头那愧疚，似乎被这无声的共饮冲开了一道缝隙。
他默默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
殿内，只剩下两人沉默的饮酒声。
空气里，酒香、药香、淡淡的血腥气……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声流淌的复杂情愫。
洛栖依旧没有看他，只是握着空碗的手指，似乎……松动了一丝…
小柒在苍梧识海里循环播放着一首舒缓的纯音乐，连弹幕都不敢发一条。
它知道，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