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王子腾可不吃他这套,见他一股脑的认错,就为了最后那句鞭子。
王子腾瞥了一眼头埋低低的王健,喝道:“住口,事到如今还不知悔过,一昧插科打诨,当真不知死吗?”
面对父亲如此严厉的口吻,王健心中一震,抬起头正迎山父亲严肃的面庞,深邃的眸光。
他有些发懵,不明白为何这次父亲如此重视。
尤其那句:当真不知死吗?让他心中大受震动。
难道这次犯的错有那么严重?
他呆呆的看着父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话。
王子腾斜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便道:“你晌午是接到消息找你那帮狐朋狗友去了吧?”
王子腾重又坐下,抱着手问道。
王健闻言却是梗着脖子道:“他们不是狐朋狗友,是我的好兄弟。”
“兄弟?”王子腾讥笑一声:“你的兄弟都教会了你什么?惹是生非?好勇斗狠?游马弋猎?以势犯禁?京城谁不知道你们一帮纨绔子弟的臭名声?不是狐朋狗友是什么?还好意思说好兄弟?”
王健听着父亲的数落,心中升起一股气,兀自梗着脖子嘴硬道:“就是好兄弟。”
王子腾却冷冷的反问道:“是好兄弟,牛家那小子拿箭射人的时候,你们这帮好兄弟为什么不拦着他?如今他射死了人,被顺天府衙门拿了去,你们这帮所谓的好兄弟呢?管家呢?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王善佑早就取了鞭子,一直躲在门口,没敢拿进来。
如今王子腾唤他,只能弓着腰将鞭子藏在身后,进来回话道:“回老爷,健哥儿、、是、、、是小的们在八珍楼找到的。”
王子腾伸手,王善佑只能将鞭子递给王子腾。
王子腾拿着鞭子轻敲手心,冷言相迫道:“好兄弟下了大狱,你们还有心思八珍楼聚会饮酒作乐?这就是你们的好兄弟?简直不知所谓。”
|“啪、、、、”“撕拉”
“啊、、、”
一声清脆的鞭响,伴随着鞭子抽打在衣服上撕碎衣料的声音,王健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
后背上衣服一直到左肩,缎子衣料竟被王子腾一鞭子抽的衣料碎裂,露出里面的皮肉来。
这一鞭子委实来的突兀,不光王健没有预料到父亲会突然出手,一边的谷夫人也没想到王子腾会下这怎么重的手。
“老爷、、、”
谷夫人上来就要夺王子腾手里的鞭子,却被王子腾一袖子拂开:“都是你平日里太娇纵他了,但凡你严厉一些管教与他,何来今日之祸?”
谷夫人闻言顿时鼻子一酸,便戚声道:“你教我如何严厉管教他?”
说罢,只伏在桌上抽泣起来。
王子腾一滞,竟一时语塞。
谷夫人是王健的继母,她这个身份只能对王健好,实在不便对王健严加管教。
但这话,她也不能说出口,只能委屈的伏案啜泣。
“娘、、、呜呜、、、爹、、、娘哭了、、、”
王熙鸾看到哥哥被打,早就惊的捂起嘴巴,后又见到母亲也哭起来,便从插屏后面跑了出来。
王子腾自知不该怪夫人,便放下鞭子,安抚王熙鸾道:“扶你娘进屋去。”
王熙鸾不敢忤逆,又摇着谷夫人手臂带着哭腔道:“娘、、、”
谷夫人抬起头擦泪道:“你怪我平日没有管教好他,如今你自已管教,我、、我不管了。”
说罢一把抱起王熙鸾,便往暖阁进。
正好遇到林黛玉和两个丫头怯生生的探出身子来。
谷夫人又回身没好气道:“要打要骂,你只管拉他去祠堂里打骂,林丫头还在这里,你别吓到她。”
说罢抱着王熙鸾拂袖进了暖阁,对林黛玉道:“跟我进来,别管他爷俩的破事。”
林黛玉闻言赶紧跟着谷夫人进暖阁去。
“姨妈、、、”
“吓到你了吧,没事儿,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老爷这次下手太狠,一鞭子下去,几层衣料都打碎了。”
谷夫人擦着眼泪,小声的说道。
林黛玉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
几人便在暖阁里面听外面的动静。
王健疼的倒吸凉气,捂着肩头,龇牙咧嘴的直嘶嘶。
王子腾的鞭子是带着短刺的,这一鞭子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不是这是深秋,穿的稍微厚实一点,只怕这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
王子腾经过谷夫人这一打岔,也不好再用鞭子打。
但他余怒未消,冷冷的瞪着王健。
王健道:“ 我们是去八珍楼聚会了,但是我们去不是为了吃酒耍乐,我们是去商议怎么营救牛跃骧了。”
王子腾将马鞭放在桌子上,背着手道:“商量出什么了?”
王健想了想,便将晌午在八珍楼商量解救牛跃骧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
“贾雨村?此人我倒有所耳闻。”
王子腾听完王健说得计划,一直没有插嘴,只最后给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王健一直在注意父亲的神色,但父亲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也发觉不了什么。
听到父亲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也闹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里边儿林黛玉听到自已的师傅和王健等人搅和到了一起,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那依您之见?贾先生这么做,能成事儿吗?”
王健到底太嫩,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的反应,便忍不住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王子腾斜了他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这个贾雨村有点意思。”
王健闻言大喜,他知道以父亲的脾性来说,惯常是不大明着夸赞人的。
他倒不是为贾雨村的得到父亲赏识感兴趣,而是若是连父亲都觉得不错的主意,十有八九牛跃骧就能脱罪。
见王健面露喜色,王子腾却是冷笑一声:“先别高兴太早,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嗯?”
王健闻言顿时错愕。
王子腾问道:“你就不想想,漕运总督衙门明知道射死人的是镇国公后人,换做别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为何漕运总督衙门不仅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在死者没有家人的情况下,还敢以漕运总督衙门的名义,代为首告?”
“这、、、难道不是因为牛跃骧射死了漕衙的人吗?”
王健下意识的接话道。
王子腾点点头,不置可否:“听起来很合理是不是?”
王健点点头。
王子腾看着他摇了摇头:“幼稚,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谁敢送饭,被我知道了,乱棍打出。”
说罢,王子腾抬腿就要出去。
王健却一把抱住了王子腾的腿。
“干什么?还想挨鞭子?”
王健便把贾雨村要寻求起复的事情的说了出来,末了道:“我已经答应了贾先生,如果他办成此事,一定助他起复。”
王子腾闻言,却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儿子:“文不通墨,武不上阵的,一介白身,你哪来的底气助人家起复?不长进的东西,滚。”
说罢,一脚蹬开了王健。
“管家,备轿。”
王善佑忙应声跑了出去。
中堂之剩王健一个人跪在那,按着肩膀头子揉个不停。
“啊、、都渗血了、、、”
王健惨叫一声,里间儿谷夫人林黛玉这才齐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