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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一路策马回府，刚到大门口，管家王善佑和一个门房小厮就凑了上来。
王健一边下马，一边问道：“老爷几时回的？”
一个小厮牵走马匹，王善佑紧跟着王健回道：“老爷回府个把时辰了，人都撒出去了，到处找您呢。”
王健道了一声：坏了。
他大步流星的就往忠勇堂去，只在快到忠勇堂最后一进院子的时候，隔着穿堂就瞧见忠勇堂中，父亲王子腾背负双手，来回在中堂踱着步，时不时看向这便院门，似乎正在等他回来。
谷夫人则也在中堂坐着，时不时和父亲在说什么话，他倒听不仔细。
他心知牛跃骧失手杀人的事情，估计已经被父亲知道了。
虽然人是牛跃骧杀得，但要细究起来，自已一伙人还是有瓜葛，摘不净的。
他心中惴惴，一时还不敢进去，只躲在穿堂檐子下面，暗中偷看动静。
等了一会儿，忽见林黛玉的身影出现在中堂，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跟父亲说话。
王健趁着这个间隙，正要闪身往院子里溜进去。
只他估算错了林黛玉和父亲谈话的时间长度。
原来自打竹茹从仲景医馆买回来谷夫人交代的几样药材后，林黛玉就和两个丫头一直呆在暖阁里配药。
所谓配药就是按照谷夫人的方子，依次将各个药材按照份量称重。
这原本是谷夫人自已来弄的，但王子腾回来发了好大一通火，谷夫人安抚王子腾在前面说话。
她就自个儿按照方子，让丫鬟取来药秤自已称重。
起先她还看不懂秤星，倒是丫鬟们教了她几次，这才认得准了。
这原本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如今称配好三副药，林黛玉便拿出来让谷夫人瞧。
谷夫人杏林世家出身，打开药包，只翻瞧了两眼，就点点头。
王子腾顺口问了一句，是否身子不爽？
林黛玉答自已素来虚损之病，王子腾也只点点头没有再说。
两人也就两三句话的功夫，王子腾刚迈进半个身子，王子腾就发现了他。
“给我站住。”
王子腾冷不叮的一声厉喝，倒把近在咫尺的林黛玉吓得一颤。
顺着王子腾的目光看去，正好瞧见王健略显滑稽的身影。
听到父亲厉喝，谷夫人和林黛玉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王健咧出一个尴尬的虚心的笑容来。
“一天天无所事事，还不给我滚进来。”
虽然有林黛玉在场，王子腾显然一点没有打算给王子腾留面子。
王子腾讪讪的走进了忠勇堂中，眼珠子滴溜溜的扫了一眼，却没发现大姐王熙凤。
心中暗忖必是大姐已经回去了，如果有大姐在这，还有个主心骨。
如今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黛玉身上，希望父亲看在家里有客的份上，能不动干戈。
他垂着头，不敢迎上王子腾锐利的目光，轻脚缓步的磨了进来。
王子腾瞧他这幅样子，冷哼一声：“哪去了？'
王健一边低声回话：“出去了。”
一边儿斜着脑袋，瞥向谷夫人，谷夫人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他把目光看向林黛玉，林黛玉跟他对视了一眼，便别过头，识趣的退回了暖阁。
因暖阁和偏厅之间隔着一扇大大的大理石插屏，林黛玉便也没有关门。
暖阁里，竹茹菊香对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显然这俩丫鬟此时此刻也不敢触霉头。
倒是王熙鸾见见林黛玉回屋里，她到躲到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瞧着动静。
只听王子腾道：“我知道你出去了，我现在问的是你去哪了？”
王健吞吞吐吐道：“出去溜达了一圈儿。”
“溜达了一圈儿？”
王子腾差点被气笑了，阴阳道：“看来你倒心情不错啊、、、”
王健不敢接话，只苦哈哈的低着头不言语。
“你知不知道，镇国公府牛家那小子射死了人命？”
王子腾此时此刻倒也没有先前一回来那种怒不可遏，瞧着王健的样子，他反而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
语气也相对平缓许多，好似拉家常一般。
但父亲越这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越让王健赶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似平静的背后，必然酝酿着雷霆风暴。
王健也只得硬着头皮回话；“刚、、、刚知道。”
王子腾面无表情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着王健：“那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
王健一怔，抬起头看向父亲，脸上一阵错愕。
王子腾道：“牛家那小子射人当天，你们一道五六个人，你也在场吧？如今牛家那小子摊上了人命官司，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王健一时闹不清父亲这话的意义在哪，但他总觉着没那么简单。
如今他也只得回话道：“牛跃骧是失手射死了那个人。”
“完了？”
王子腾冷喝一声，冲门口道：“管家，拿我的鞭子来。”
王善佑并另外几个丫头这会儿都躲在外面，听到王子腾喝唤。
王善佑不敢怠慢，忙跳出来回话：“是是，我这就去拿。”
说罢便往演武场过堂去取。
王健一听父亲要拿鞭子来，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父亲那带刺的马鞭，他最多一年挨上一顿就够了。
他赶紧噗通一声就跪下认错：“父亲，我知道错了。”
旁边的谷夫人见状，差点没憋住笑，赶紧也端起茶杯用盖碗遮住了嘴角。
这对父子，她可是了解的够够的。
毕竟这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
王子腾见王健跪在身前，冷冷的道：“错在哪里？”
王健头埋在手腕上，瓮声瓮气道：“我错在不该没有温习功课，跑出去打猎。我错在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没有温习功课。我错在没有温习功课，跟冯紫英他们出去打猎、、、嗯、、我错在没有规劝牛跃骧拿箭射人、、、我错在、、呃、、、都是我的错，请父亲念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饶了我这顿鞭子吧。”
一直聆听外边动静儿的林黛玉听到王健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认错后，嘴角也忍不住漾开一抹笑意。
扭脸儿看身边两个丫头，也是捂嘴轻笑，显然司空见惯似的。
林黛玉心道：“想不到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会有这么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