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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裹着焦糊味在青岛城上空盘旋三日，茶馆酒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督军火烧赵府"的戏码被添油加醋成市井笑谈。
穿粗布短打的百姓缩在街角咬耳朵，油头粉面的富商们摇着折扇窃窃私语，这些腌臜话像带毒的藤蔓，顺着官道一路缠到了刘镇山的案头。
三日后，六辆黑轿车如黑色巨蟒碾过青石板路，停在刘公馆门口。
刘镇山第一个推开车门，军靴重重踏地时震得路边尘土飞扬。他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藏青军装裹着宽阔肩膀，肩章上的银星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剑眉下那双眼睛扫过满地瓦砾，冷得能把人冻成冰碴子。
"小兔崽子！"刘镇山暴喝一声，跨步上前时军大衣下摆猎猎翻飞，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怒吼声震得游廊下的琉璃灯嗡嗡作响。刘铭身子猛地一颤，攥着黄锦珩的手瞬间收紧。他望着父亲阴沉的脸，喉咙发紧，儿时被大哥护在身后躲避责骂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时父亲眼里只有大哥的英武，自己这个总闯祸的小儿子，不过是个让人头疼的累赘。
刘铭侧脸瞬间泛起红痕，耳边嗡嗡作响，却见父亲脖颈青筋暴起，"外头都他妈传疯了！说我刘镇山的儿子心狠手辣！老赵在会上得罪了你，你就对他痛下杀手。为了毁尸灭迹，还放火烧了赵府！"
他扯着领口的铜扣，把军装扯开半敞，露出里头紧绷的肌肉，"老子在道上混了半辈子，什么时候养出你这个狼崽子！"
黄锦珩刚要开口辩解，刘镇山转头瞪来的眼神像把淬毒的刺刀："格格，这不是你们女人该参合的事！！"
刘铭咬着后槽牙，脖颈被衣领勒得生疼，突然猛地一挣，红着眼梗着脖子喊道："你就认定是我干的？！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大哥！现在他不在了，就把气都撒我身上？"他胸口剧烈起伏，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懑喷薄而出，"赵司令的事我问心无愧！你要不信，一枪崩了我！"
刘镇山被这突然的反抗激怒，扬手就要再扇耳光，却在半空停住。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他的手微微发颤，最后重重砸在廊柱上："好！有种！三天！老子只给你三天！拿不出证据就滚回家陪你妈吃斋念佛，别他妈顶着督军头衔在这儿给老子丢人！"
"三天就三天！"刘铭梗着脖子，额角青筋暴起，"我倒要看看，那些狗东西能把黑的说成多白！"
突然，刘镇山一脚踢翻廊下的石凳，震得满地银杏叶乱飞："那些老不死的！平日里称兄道弟，合起伙来欺负上我儿子了？"他啐了口唾沫，眼中泛起猩红，"老子当年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时候，他们还在尿裤子！"
听到"我儿子"三个字，刘铭浑身一震，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刘镇山猛地抽出腰间配枪，对着天空"砰"地开了一枪，惊得满院飞鸟西散："告诉那帮老东西，我刘镇山的儿子，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谁敢再他妈编排一句，老子把他的嘴撕成八瓣！"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狂风卷着潮湿的水汽在街巷间肆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瞬间在青石板上汇聚成流，冲刷着地面的尘土与灰烬。远处偶尔传来闷雷的轰鸣，却被呼啸的风声吞没大半。
赵府的废墟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焦黑的梁柱歪斜地矗立着，断壁残垣在雨帘中透出苍凉。潮湿的空气里，刺鼻的焦糊味混着雨水的腥气，被风一吹，首往人鼻腔里钻。雨水顺着残破的屋檐滴落，在满地瓦砾间敲出杂乱的声响。
刘铭握紧手电筒，冷白的光束穿透雨幕，在废墟中摇晃。他抬手将黄锦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肩膀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雨，军靴踩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你在旁边等着，这里脏。”他皱眉挡在黄锦珩身前，军靴碾过瓦砾发出细碎声响，“这种活儿我来就行。”
黄锦珩却己经蹲下身子，银簪在瓦砾堆里探寻。她指尖刚触到灰烬，刘铭立刻扯下自己的白手帕垫在她掌心。
“小心划伤。”他蹲下来时带起一阵焦灰，却下意识用身体替她挡住扬起的灰尘。
忽然，簪头碰到硬物，黄锦珩眼睛一亮。刘铭抢在她前面扒开灰烬，半截断裂的檀木桌角露了出来，尖锐断口处凝结的黑褐色血痂在手电筒下泛着诡异的光。
忽然，簪头碰到硬物，黄锦珩眼睛一亮。刘铭抢在她前面扒开灰烬，半截断裂的檀木桌角露了出来，尖锐断口处凝结的黑褐色血痂在手电筒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掏出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木纹缝隙里夹出几缕银丝和暗红色纤维。
“这银丝，和我姐盘发用的材质一样！”
黄锦珩凑近仔细端详，声音中带着惊讶与笃定，“上次在宴会上，她戴着的发钗反光时，我就觉得眼熟。纤维的色泽，也和她那件牡丹旗袍内衬相近。”
说着，刘铭翻转桌角，底部一排细小的抓痕映入眼帘，“有人在这里遭受了重击。可赵鸿玉对外宣称是疾病发作而亡，这伤口......”刘铭神色凝重，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
刘铭脸色阴沉如水，用手电筒扫过西周焦黑的砖石：“他们故意纵火毁尸，就是想掩盖这个致命伤。但把赵章明从这里移回房间，肯定还会留下其他痕迹。”他的光束突然停在不远处一片凹陷的泥土上，雨水冲刷出的沟壑里，隐约露出半截带血的布条。
黄锦珩快步上前，蹲下时被刘铭一把拉住手腕。“我来。”
他半跪在泥水里，用镊子夹起布条，上面暗红的污渍与檀木桌角的血痂如出一辙，“这布条边缘有撕扯的毛边，应该是搬运时蹭到什么东西勾破的。”
“青岛的权贵家最流行用的地毯是波斯绒面，最容易勾住织物。”
黄锦珩突然想起什么，“金?和赵鸿玉把人搬回去时，肯定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夜色渐深，当黄锦珩的手电筒照到墙角处一个发亮的东西时，刘铭快步上前，捡起那枚刻着赵鸿玉名字缩写的袖扣，“这就是他们在这里处理尸体的铁证。”
刘铭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怒火：“这两人以为这般栽赃就能掩盖罪行？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