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心里再有怨气,周夫人也只得答道:“姑娘果决,刚柔并济,如此处置,自然没什么不可。”
“那就好。”
谢繁缨笑道:“此事我只当是夫人的侍女做事欠妥,可若是下次再犯,迁怒道夫人便不好了。
“且我阿姐是将门出身,做事风格比之我这个妹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她很讨厌别人骗她,若夫人有什么念想还是趁早断了,否则太贪心只怕得不偿失。
“告辞。”
说罢,这才在侍女的陪同下真的离去。
周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确认了她离开后,才发觉自己浑身己被冷汗湿透了。
这谢家二姑娘,果真是不容小觑!
明明是那样小的年岁,又生的娇憨美貌,可方才说话时却有摄人之态!
心里隐约响起退堂鼓。
但脑中浮现出谢繁绡过人的姿貌与战功,及她背后雄厚的谢家,她还是咬了咬下唇。
反倒生出了必须要将谢繁绡娶回府的决心。
远离了周夫人,听竹才长舒一口气。
她道:“姑娘这些日子,办事风格倒是变了许多。”
从前谢繁缨为人做事只求明哲保身,即便是受了委屈,多半也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可自从在盛府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开始,谢繁缨便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做事果决却又并非全无章法,进退有度有度,绝不受半分委屈。
若说从前的姑娘是个美丽又脆弱的珠玉,如今的谢繁缨就是一棵满身是刺的蔷薇花,娇艳,但若意图冒犯就会被扎的鲜血淋漓。
这样的姑娘,让她有些陌生,却又没来由地替她高兴。
姑娘总算没有再如从前一般地受尽委屈。
谢繁缨道:“若还如从前那样忍气吞声,旁人只会觉得我谢家人好欺负,从而更加变本加厉。”
从前她也曾经以为小事化了便可,待人忍让三分,可得来的只有旁人更加放肆的欺辱。
当过女帝后她才知道,“国公府嫡女”五个字是何等的份量。
战乱之时手握兵权与经济命脉,别说是万灵帝,只要谢家人想,他们随时可以扶持幼主,挟天子以令诸侯。
是臣是君,不过是在谢家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因此即便是天子,尚且要看谢家人的脸色。
更何况区区一个周家妇?
但这些谢繁缨并没有多说。
寻兰担忧道:“可是姑娘,今日您得罪了周夫人,周夫人会不会对姑娘生恨?”
“区区蝼蚁,安可入我眼中焉?”
谢繁缨冷笑道:“这宴席上恨我的人多了,一个周夫人,还不至于配被我放在眼里。”
“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寻兰微怔。
午时,正宴开始了。
众人陆续入座,谢繁绡坐在上首的主位,目光落在左手边的尊客位上。
位置空着,很显然是为摄政王楚离轩留的。
议论之声渐起。
多半是围绕着楚离轩昨日的没露面。
谢繁绡神色如常,眉头微蹙,指尖轻敲着桌案。
谢繁缨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虽说楚离轩不打招呼的造访是意外之喜,也迂回地彰显了对谢家的器重和在其心中的分量。
但今日是谢家正式招待的宴席。
不同于昨日,若是正席当日楚离轩前来山庄却不肯入谢家的席,便是不将谢繁绡放在眼里之意。
谢繁绡的颜面何存?谢家的颜面何存?
谢繁缨却并不如姐姐那般的忐忑。
借着饮酒的动作,她递了个眼神给谢繁绡。
姐妹两人双目汇聚,谢繁绡意识到了妹妹的安抚之意,眉头略略舒展。
菜己上齐,可楚离轩的位置依旧空着。
谢繁绡决定不等了,起身敬酒。
见谢繁绡有些落了颜面,孟氏满脸的幸灾乐祸。
“摄政王殿下可还没到呢,还是女侯是笃定了摄政王不会给女侯颜面,所以才会这样着急敬酒?”
区区一个孟氏,谢繁绡倒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笑道:“不过一杯酒罢了,怎么二婶便这般在意?二婶若真的这般眼馋,赶明儿本侯便将这酒多拿上几坛子,送去二婶的府里。”
话里话外,便是在暗指孟氏眼皮子浅。
孟氏脸色微变,冷哼一声。
孟氏的长子谢勇见母亲吃瘪,自然不肯咽下这窝囊气,于是跟着开口道:“摄政王殿下本就随性,更何况女侯在摄政王殿下手下做事,自然不是什么外人,既然是家宴,不来又如何呢?女侯说是吧?哈哈哈!”
他说着大笑。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他,只有他一人的笑声在屋中回荡。
今日是谢家的宴席,众宾客都是谢家下了帖子请来的,更何况都敬重谢繁绡女战神的身份,自然不敢当众如此拂谢繁绡的颜面。
唯有孟氏母子自诩跟谢繁绡是一家人,才敢如此不顾谢繁绡的身份,出言讥讽。
“是谁说,本王不来?”
笑声随着这声音戛然而止。
“本王竟不知,朝中何人,敢做本王的主?”
随着说话声的响起,俊逸出尘的公子迈步入门。
饶是谢繁缨骤然一见都有些暗暗心惊。
世上怎会有这样美貌绝色的公子?
在场大半的女子皆被来人的容貌惊艳地羞红了脸,垂下了头去。
唯有谢繁缨低着头摇晃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繁绡率先出声道:“见过摄政王。”
这话一出,屋中寂静。
在场都是妇孺之流,大多没见过摄政王生的是何模样。
虽听到了他自称本王,却也没想到传闻之中杀伐果决的摄政王竟是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绝世公子。
听到了谢繁绡的话,谢勇便浑身一激灵。
他慌忙地站起身来,忙不迭地道:“摄政王殿下恕罪!”
楚离轩并不理会他,只自顾在上首坐下。
谢繁绡:“……”
她自觉地退去了尊客位。
楚离轩饮下一口酒,赞道:“果真好酒。”
下一刻,腕子一抖,那酒杯眨眼间便敲在了谢勇的膝上,他当即跪倒在地,痛的是龇牙咧嘴。
楚离轩撑着额角,漫不经心。
“本王一向仁慈,宴席欢快,本王并不乐见血腥。
“只是谢公子都求罪了,本王若是不惩处,岂非令谢公子失望?”
谢勇:“……”
这什么歪理?!
他想鸣不平,但膝盖传来的剧痛令他说不出半个字。
楚离轩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了谢繁缨的身上。
“谢二姑娘,你说,本王该如何惩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