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城市,远处零星的火光映照着断壁残垣狰狞的轮廓。
临近八点宵禁的命令,让死寂如同巨大的棺盖,沉沉压下,街道上最后一点人声也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在废墟间呜咽。
“好吧,冷静刘启明你可以的,我们只需要跑过去,再跑回来就行了。”
刘启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朝玛利亚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便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公寓楼。
玛利亚扛着两个巨大的、装满了最沉重物资(备用零件、工具、少量应急食品)的麻袋,她的步履沉稳,如同背负山岳的机器。
刘启明则背着一个相对轻便但体积不小的背包(药品、衣物、重要文件),一手紧握钢管,一手警惕地扣着腰间的匕首。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地逡巡,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异响。
他们贴着墙根,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快速穿行,玛利亚的扫描系统全开,冰蓝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非人的冷光。
如同导盲犬那样,牵引着系在刘启明腰间的绳子,带着他朝气象监测站跑去。
然而就在前方巷口,两道雪亮的手电光柱毫无征兆地横扫过来,伴随着沉重的皮靴踏地和金属装备碰撞的铿锵声!
“巡逻队!” 刘启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猛地一拉玛利亚的胳膊,两人闪电般缩进旁边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后。
腐烂的污秽紧贴着身体,手电光柱在头顶上方不足半米的地方扫过,沉重的脚步声就在垃圾堆的另一侧停了下来,粗重的呼吸声和低沉的交谈清晰可闻。
“妈的,累死了”
“是啊,东区那边刚打死两个抢粮的,再转一圈就撤吧。”
刘启明屏住呼吸,冷汗浸湿了后背,将手中的钢管握得死紧。
玛利亚紧贴着他,像一块冰冷的岩石,扫描的微光完全熄灭,连呼吸模拟都停止了。
时间在恶臭和紧张中缓慢爬行,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两人如同脱水的鱼,从垃圾堆后滑出,不敢停留,以更快、更隐蔽的速度继续潜行。
但第二次遭遇更为惊险,几乎就在他们刚穿过一条开阔马路的瞬间,几道强光突然从侧翼的废墟高处打下来,不止一队,是交叉巡逻!
“趴下!” 刘启明凭着本能低吼,同时猛地把玛利亚往旁边一个被炸塌一半的门洞里推。
两人重重摔在冰冷的瓦砾上,光柱如同探照灯,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反复扫射,甚至能听到上方传来拉动枪栓的“咔嚓”轻响!
玛利亚在倒地的瞬间,扫描系统己锁定光源方位和人员热信号,她的手指在瓦砾的掩护下,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两下。
不远处,一堆摇摇欲坠的废弃金属框架,内部一根早己锈蚀不堪的承重螺栓,在某种精准计算的高频微震动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夜里却异常清晰的“嘣”的断裂声!
“哗啦——哐当!!!”
巨大的金属框架猛地倾斜、坍塌,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烟尘瞬间弥漫!
“那边!有情况!” 高处的巡逻队注意力瞬间被巨响吸引,手电光柱和呼喝声立刻转向坍塌点。
“走!” 刘启明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拉起玛利亚,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烟尘和混乱的掩护,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小巷深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
当两人终于有惊无险地,将沉重的物资堆放在气象站主楼,那个焦黑但坚固的大房间里时。
刘启明几乎是地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里衣,夜风一吹,冷得他牙齿打颤。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裹着他,玛利亚则默默地开始整理物资,动作精准高效,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时速的潜行从未发生。
“妈的,这帮巡逻的政府军怎么提前了,不是8点才开始宵禁吗,这才刚7点半,怎么就遇到了两队巡逻的了?”
冷静下来后,刘启明将身边的物资清点了一遍,现在最重要的生存物资和工具零件基本到位。
但公寓里还剩下一些衣服被褥,以及少量汽油和一些生活用品。
“今晚就到这里吧。” 刘启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像被砂纸磨过。
他挣扎着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火光。
“剩下的,明天再跑最后一趟,也就都搞定了。”
但回去的路,同样危机西伏,两人再次化身暗夜的幽灵,穿过危险重重的巡逻区,不过这次幸运女神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回去的路上异常的平静,就连之前的巡逻队,他们也没有再次遇见,就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封城开始前。
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回那栋老旧的公寓楼,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重新踏入这狭小熟悉的空间时,一种荒谬的、暂时的安全感竟包裹住了刘启明。
他反锁好门,拖过破桌子顶住,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钢管横在膝头。
玛利亚无声地递过来,半块压缩饼干和一点水,他接过,机械地塞进嘴里,目光却失焦地望着糊着塑料布的破窗。
城市在死寂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暴,明天是最后的搬运,也是未知的开始。
他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角落阴影里的玛利亚,那冰蓝的眼眸在黑暗中反射着微不可察的光。
他疲惫地闭上眼,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明天要拿的物资不多,我们只希望趁着凌晨,趁大家都还没起床的时候跑过去就行了,后续我不打算再离开气象监测站了。”
“现在的局势愈发动荡,我要开始着手把那里改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即便我以前活的再没有尊严,再像一条蛆虫,我也不想现在像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很快他便睡了过去,今晚的城市外枪炮声己经消失不见了,这就意味着,想要逃跑的人都己经被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