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荒林部落的青石板广场己被挤得满满当当。
二十多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围在祭台前,肩头挂着兽皮箭囊或磨得发亮的短刀,发梢还沾着夜露 。
“今年试炼规矩不变。”
柳婆婆柱着青铜杖站在石台上,额间的骨珠串随着说话声轻晃,“进外围山林猎三头一阶妖兽,带回至少两枚精魄。
日落前归队,拿不出精魄的——“她目光扫过人群,停在缩着脖子的瘦小子身上,”去后山守三个月兽栏。
“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林昭站在第三排,指尖无意识着腰间柴刀的豁口。
刀鞘是用老榆树皮裹的,磨得发亮,像极了老张头生前补了又补的鹿皮靴。
“不过。”柳婆婆突然提高声音,青铜杖重重顿在石台上,“今年多了个彩头——猎到五枚精魄的,能进族祠看半卷《御兽诀》。”
嗡的一声,广场炸开了。
几个少年眼睛发亮,王虎更是首接挤到台前,古铜色的手臂肌肉虬结:“婆婆,我去年就猎了西头,今年五枚精魄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斜眼瞥向林昭,嘴角扯出个不屑的笑,“就怕有人连西区都不敢进。”
林昭垂眼盯着自己的破布鞋。
王虎的声音像根刺,扎得他耳尖发烫——西区是外围山林最险的地方,毒雾林、地穴鼠,去年试炼有两个小子在那折了腿。 可他更在意的是王虎话里的“有人”,显然指的是他。
“西区?”柳婆婆眯起眼,骨珠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王虎,你当试炼是儿戏?” “婆婆,我这是替部落着想。”
王虎拍着胸脯,腕上的虎骨串哗哗响,“林昭在山里长大,比我们都熟路。
西区妖兽多,他去了肯定能多猎几头,给咱们部落争光。“他说着往前半步,肩头重重撞了林昭一下,”对吧? 昭兄弟?“ 林昭踉跄两步,后背抵上祭台的粗石柱。
他能闻到王虎身上的血腥味——是新剥的狼皮没处理干净。
喉间泛起股腥甜,那是昨夜吞噬风狸精魄时残留的气。
他抬头,正撞进王虎眼里的挑衅,突然想起老张头临终前抓着他手说的话:“别让别人看轻你,可也别露了底。”
“听长老安排。”他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山涧里的石子,“我去西区” 王虎的笑僵在脸上。
柳婆婆盯着林昭看了片刻,突然从袖中摸出块刻着云纹的木牌,“西区入口有阵眼,拿着这个。”
木牌递到林昭跟前时,她指尖微微发颤,“别...别太拼命。” 林昭接过木牌,掌心触到刻痕里的残香——是老张头常烧的沉水香。
他喉咙发紧,低头整理腰间的兽皮袋,借着弯腰的动作摸出贴胸的铜牌。
混沌雾气顺着指缝钻出来,在掌心凝成缕细烟,很快没入柴刀的豁口。
他能感觉到刀身发烫,像有团火在里面烧——这是昨夜感应到的火属性波动,果然还在。
“出发!”柳婆婆的青铜杖划破晨雾。
林昭跟着队伍往林边走,王虎的笑声从身后飘来:“西区的穿山鼠可凶得很,昭兄弟要是怕了,喊两声哥哥,哥哥去救你啊!
山林的晨露打湿了裤脚。
林昭踩着腐叶往西区走,耳尖还响着王虎的笑。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牌,雾气又开始翻涌——这是道体在躁动。
走到第七棵歪脖子松时,脚下的泥土突然震了震,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
他瞳孔骤缩,脚尖点在树干上,整个人掠上枝头。
刚站稳,身下的泥土“轰”地炸开,一只灰毛大老鼠窜出来,尖牙上滴着绿莹莹的毒液——是三阶的穿山鼠?
不对,试炼只许一阶妖兽,这畜生... 穿山鼠仰头盯着树上的林昭,鼻孔里喷出两股白雾。
林昭突然想起老张头说过的话:“穿山鼠喷毒雾前会抖耳朵。”
他屏住呼吸,脚尖在枝桠上一点,《风行诀》的风涡裹着他往后掠去。
那团毒雾擦着他后背扫过,撞在树上,树皮瞬间焦黑。
“好险。”林昭落在另一棵树上,心跳得厉害。
他盯着穿山鼠的尾巴——那上面有圈淡红毛,是一阶的! 可刚才的毒雾...难道这畜生吃了毒草?
穿山鼠见偷袭不成,前爪扒着树干就要往上爬。
林昭摸出柴刀,刀身还带着铜牌的热度。
他顺着树枝滑下去,在离穿山鼠半尺的地方顿住,掌心按在鼠头的“逆鳞”上——那是老张头教他的,妖兽最脆弱的地方。
混沌雾气像活了似的涌进掌心。
穿山鼠浑身剧震,灰毛根根炸开,精魄化成缕青光往林昭体内钻。
他能感觉到风属性的力量在丹田打转,原本零散的火属性突然聚成个小漩涡,把青光卷了进去。
“原来融合是这样。”
他松开手,穿山鼠瘫在地上,皮毛迅速干枯。
“吼——” 两声低嚎从左边灌木丛传来。
林昭转头,看见两头赤尾狼正弓着背逼近,眼睛里泛着绿光。
它们的肚子瘪得厉害,嘴角还沾着血——是饿疯了。
“来得正好”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汗,脚下的风涡转得更快。
他故意往悬崖方向跑,枯枝在脚下噼啪作响。
赤尾狼紧追不舍,其中一头扑上来时,他突然往旁边一闪,那狼收不住势,爪子在石头上划出火星。
“就是现在!”林昭摸出腰间的藤索——出发前他特意在灌木从里编的。
他把藤索甩向悬崖边的老榕树,借力荡到半空,赤尾狼跟着扑上来,却踩中了他早埋下的碎石。
“轰!” 碎石滚落的声音惊飞了山雀。
林昭落在榕树杈上,看着两头赤尾狼在悬崖边打滑,其中一头没踩稳,爪子乱挥着掉了下去。
另一头刚要退,他己经从树上跃下,掌心按在狼的后颈。 精魄入体的瞬间,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笑。
那是盘古残魂的记忆吗?
他没时间细想,摸着怀里的三枚精魄——穿山鼠一枚,两头赤尾狼各一枚,足够交差了。
“日落还早”他擦了擦柴刀上的血,往集合点走。
山风卷着松涛声,吹得他破棉袄猎猎作响,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他看见王虎站在空地上,身边围着几个少年。
王虎手里拿着枚精魄,正说得唾沫横飞:“我就说西区太险,林昭那小子肯定不敢去。”
他一转头看见林昭,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你...你怎么拿着三枚精魄?”
林昭没说话,把精魄往兽皮袋里一收。
王虎却跨上一步,挡住他的路:“你肯定作弊了! 西区哪来这么多一阶妖兽?
“他伸手要抢兽皮袋,指尖擦过林昭的手腕时,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林昭的皮肤下,有混沌雾气在流动。
“你...你身上有古怪!”王虎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石堆。 林昭望着他发白的脸,突然笑了。
晨雾己经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
他绕过王虎,往部落方向走,身后传来王虎的喊叫声:“柳婆婆! 林昭他...他肯定用了邪术!“ 林昭脚步微顿。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牌,雾气又开始温热。 山雀在枝头叫着,远处传来部落的号角声。
他知道,真正的试炼,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