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靴底在岩石上擦出火星。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
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像根细针,正顺着后颈往骨头里钻——筑基境修士的神识锁定,比铁背狼的獠牙更难摆脱。 “不能再跑首线。”
他咬着牙,舌尖尝到血锈味。
方才在老鸦崖下瞥见的毒藤丛突然浮上脑海——那些藤条表面覆着银斑,是他上个月被野熊追时发现的,碰一下就能让三阶妖兽麻痹半个时辰。
可问题是,怎么把那家伙引过去?
风灌进破棉袄的袖口,他猛地顿住脚步。
掌心渗出冷汗,却故意松开半分对混沌雾气的压制。 指尖的火星“腾”地窜起三寸,在夜色里像盏小灯笼。
“嗯?” 身后传来低吟。
林昭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那道黑影终于不再隐藏,正从左侧三十步外的树冠上掠下,黑袍翻卷如夜枭的翅膀。
他看清对方腰间悬着的乌光小剑,正是前两日在山脚下听老张头说过的“夺元剑”,专吸活物精元。
“小崽子倒会玩花样。”黑袍修士落在五步外,枯瘦的手指扣住剑柄,嘴角扯出一道冷笑,“以为引我靠近就能跑?
筑基境以下在我面前,连呼吸都由不得自己。“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神识如蛛网般裹来,连他喉咙里的颤动都被精准捕捉。
但就在这刹那,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得混沌雾气如沸水翻涌。
《离火真解》的法诀在脑海中炸开,那些他昨夜才勉强记住的晦涩符文,此刻竟自动顺着经脉游走。 “烧!” 他低吼一声。
原本温驯的火属性力量突然暴烈起来,顺着十二正经往西肢百骸钻。
经络像被浇了滚油,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可视野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他看见黑袍修士瞳孔微缩。
看见对方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甚至看见二十步外那丛毒藤的银斑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下一秒,他的身体动了。 不是跑,是“闪”。 火焰裹着他的影子腾地拔起,在半空划出一道赤红光轨。
林昭听见耳边风的尖啸,这才惊觉自己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三倍不止——《离火真解》竟能点燃经络作为燃料,换取刹那间的爆发!
“怎么可能?!”
黑袍修士的惊喝被甩在身后。
他望着那道突然加速的身影,握着夺元剑的手第一次出现颤抖。
筑基境修士的神识锁定本应如附骨之疽,可此刻那少年的气息竟像投入沸水的盐粒,正在快速消融!
林昭的肺部几乎要炸开。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正泛着不正常的红。
但他不敢停,更不敢回头——他算准了黑袍修士被激怒后会全力追击,算准了对方急于抓活口不会下死手,算准了那丛毒藤的位置。
“到了!”
他猛地扭身,借树干反弹之力斜斜坠下。
腐叶在脚下发出碎裂声,而前方三步外,银斑毒藤正顺着岩石攀援而上。
几乎是同时,他听见身后破风之声——黑袍修士的乌光小剑到了! “去!”林昭反手甩出柴刀。
这柄跟了他三年的铁刀擦着小剑边缘划过,撞在毒藤丛后的岩石上,发出“当”的脆响。
黑袍修士的身形顿了顿。 他修炼的夺元大法最忌误伤,自然不愿让小剑沾到毒藤的汁液。
可就在这分神的刹那,他的左脚突然传来刺痛——不知何时,他竟踩进了毒藤的藤蔓里!
“混账!”
他暴喝一声,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藤条。
可银斑己经顺着伤口渗入,他只觉半边小腿麻得失去知觉,神识锁定的触感也跟着模糊起来。
再抬头时,那道身影早己没入密林深处。 林昭的后背抵着潮湿的山壁。
他捂着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山洞里霉味刺鼻,可此刻在他鼻间却比任何香气都亲切——这是他十二岁时为躲暴雨发现的隐蔽所在,洞口被藤蔓遮盖,就算筑基境修士的神识扫过,也只会当是块普通山岩。
“呼...呼...”他扯松领口,低头看向掌心。
刚才的爆发让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指尖还残留着灼烧后的焦黑。
但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胸口那枚铜牌——此刻正散发着温热,混沌雾气顺着皮肤纹路往体内钻,竟在修复他受损的经络!
“原来道体真的能反哺。”他轻声呢喃。
之前吞噬铁背狼精魄时只觉力量涌来,却没注意到这种细微的修复。
现在想来,或许混沌道体的吞噬不只是掠夺,更是“转化”——把外界的力量变成自己的,再用自己的力量滋养自身。
摸出怀里的小玉瓶,里面装着前几日猎到的风狸兽精魄。
那是种擅长风遁的一阶妖兽,被他用柴刀劈中后,精魄竟自动往他掌心钻,当时他只当是巧合。
此刻却突然想起老张头说过的话:“有些精魄认主,若能炼化,说不定能得些神通。”
“死马当活马医。”他一仰头灌下精魄。 凉丝丝的能量顺着喉咙滑入丹田,刹那间,无数风刃的残影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看见风狸在林间跳跃时带起的风涡,看见它被追捕时如何借助树缝间的气流转向,最后这些画面凝聚成三个金色大字——“风行诀”!
“轰!” 混沌雾气突然剧烈翻涌。
林昭感觉有团暖意在丹田成型,原本零散的火属性力量竟主动往那团暖意里钻,像百川归海般变得凝练。
他试着抬步,脚刚离地就觉身轻如羽,竟真的飘了半尺高! “原来这才是开始。”
他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眼中的阴霾散去几分。
黑袍修士的威胁还在,但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混沌道体,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归藏”——把天地万物的精华收进自己体内,再以自己为熔炉,炼出独属于自己的道。
他轻轻推开洞外的藤蔓。
晨雾漫进山林,沾湿了他的睫毛。
远处传来山雀的啼鸣,可在他耳中,却似部落里晨起的号角。
他想起老张头总说:“荒林部落的人,从来不会被山外的狼吓退。”
此刻他终于有了底气——就算那黑袍修士再来,他也不再是只能逃跑的樵夫了。
山风卷起他的破棉袄,林昭朝着灵脉暴动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百里外的荒林部落。
此刻正有十数道身影聚集在广场上 老张头攥着块碎裂的传讯玉符,上面还残留着混沌雾气的气息:“那娃子...怕要捅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