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晚推开餐厅的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个餐厅空无一人,水晶吊灯的光晕落在长桌中央,裴野坐在尽头,西装笔挺,手里捏着一杯红酒,见她来了,唇角微勾。
“你迟到了。”他晃了晃酒杯,暗红的液体在杯壁留下浅浅的痕迹。
喻晚扫了一眼腕表:“刚好七点,是你来早了。”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没有碰面前早己倒好的酒,开门见山:“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裴野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像是要把这八年的空缺都补回来。
“喻晚,”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们重新开始吧。”
空气凝固了一瞬。
喻晚笑了,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裴野,你入戏太深了。”
裴野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八年前,是我错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这八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喻晚抬眸,与他西目相对。
“是吗?”她轻嗤,“那你告诉我——”
“这次,你准备演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裴野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苦笑:“你觉得我在演戏?”
“不然呢?”喻晚反问,“八年前,你也是这样,深情款款地说着喜欢,转身就能和别人暧昧不清。”
她推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裴野,你的戏很好,但我己经不会像当年那样,傻到分不清真假了。”
裴野站在原地,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如果我说,这次是真的呢?”
喻晚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不再动作。
“真的?”她冷笑,“那你证明给我看。”
裴野沉默片刻,忽然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
喻晚接过,展开——那是一张泛黄的素描,画中的少女趴在画室的窗边睡着,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温柔得不可思议。
右下角,写着日期:八年前,他们分开的那天。
喻晚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八年,我画了无数张你。”裴野的声音沙哑,“画到后来,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爱你,还是恨你。”
喻晚攥紧那张纸,半晌,才抬起头。
“裴野,你真是……”
裴野继续道:“当初如果没选事业,没因为她……”
“没有如果,至少在当时,那是你更想要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裴野,不必回头,我早就不在了。”
她的话没说完,餐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闪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喻晚!裴野!请问你们是在约会吗?!”
记者蜂拥而入,镜头对准了两人。
喻晚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她被算计了。
她猛地看向裴野,却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现在,全世界都会知道——”
“你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老朋友’”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的话筒几乎要怼到两人脸上。
喻晚在瞬间的错愕后,立刻换上完美的微笑。
她轻轻挽住裴野的手臂,面向镜头,声音清晰而从容:
“看来我们的合作预热效果不错,连各位媒体朋友都惊动了。”
记者们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
“合作?什么合作?”有人追问。
喻晚笑意更深,从包里拿出一份企划书,正是之前给裴野的那份《光影与色彩:跨界艺术企划》。
“我和裴老师即将展开艺术与影视的跨界合作,本想等细节完善后再公布,没想到提前被大家发现了。”
她侧头看向裴野,眼神温柔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裴野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
全场哗然。
“喻晚,”他仰头望着她,声音低沉而深情,“八年前我错过了你,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嫁给我。”
记者们彻底疯狂,快门声此起彼伏。
喻晚的指尖微微发颤,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她伸出手,轻轻扶起裴野,语气亲昵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裴老师,我们的合作还没开始,你就这么入戏了?”
她故意将“求婚”说成是“入戏”,既给了媒体话题,又给自己留了退路。
裴野顺势站起身,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你的反应能力,真是让我惊喜。”
喻晚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避开他的触碰,面向媒体微笑道:
“具体合作细节,我们会通过官方渠道公布,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她优雅地转身离开,裴野紧随其后。
一出餐厅,喻晚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疯了吗?”她压低声音,眼神冰冷。
裴野不以为意:“我只是帮你把戏演得更真一点。”
“不需要。”喻晚冷冷道,“再有下次,合作取消。”
裴野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
“喻晚,”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确定这只是戏吗?”
喻晚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当晚,热搜爆了。
#裴野求婚喻晚#
#艺术跨界合作#
#喻晚裴野 真假难辨#
论坛上,网友分成两派:
“绝对是炒作!为了合作预热!”
“可是裴野那个眼神,根本不像是演的!”
“喻晚的反应才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高手过招啊!”
而此刻,喻晚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里裴野单膝跪地的照片,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无名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握过的温度。
八年前,春末。
喻晚还是个刚入行的小透明,偶尔接些平面拍摄,微博粉丝不过几千。
那天,她路过美术馆,被门口巨幅的展览海报吸引——《未命名情绪》裴野个人画展。
海报上的画布撕裂般泼洒着暗红与靛蓝,像一场凝固的暴风雨。
她鬼使神差地买了票。
展厅人不多,喻晚站在最里间的作品前,久久未动。
那幅画叫《溺水者》,深蓝的漩涡中心,一抹金色挣扎着向上,像要抓住什么,又像在坠落。
她看得入神,不自觉地举起手机,拍下画作一角。
“抱歉,这里禁止拍照。”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喻晚慌忙放下手机,转身时差点撞上来人。
男人很高,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袖口沾着颜料,碎发垂在额前,遮不住那双带着倦意的眼睛。
“对不起,我马上删掉。”她低头操作手机,却听见一声轻笑。
“拍得不错。”
喻晚抬头,发现他正看着她的手机屏幕——她刚才顺手发了条动态:【看到一幅会呼吸的画】。
“你喜欢这幅?”他问。
“嗯。”喻晚点头,指向画中那抹金色,“这里,不像在求救。”
“像什么?”
“像……”她斟酌片刻,“像自愿沉溺。”
男人的眼神变了。
他忽然走近一步,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松节油的气息:“为什么?”
“因为痛苦有时很美。”喻晚不自觉地说了实话,“美到让人舍不得放手。”
空气安静了几秒。
“要喝咖啡吗?”他突兀地问,“美术馆后面有家不错的店。”
后来喻晚才知道,那天她评价的画,是裴野熬了七个通宵完成的,开展前连策展人都说“太压抑”。
而咖啡店里,他听着她侃侃而谈对每幅画的见解,指尖在杯沿轻轻,忽然打断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
喻晚愣住。
他伸手,沾着咖啡渍在纸巾上写下“裴野”两个字,推到她面前。
喻晚的耳根瞬间红了。
“现在知道了。”他撑着下巴看她,笑得像只餍足的猫,“还要继续骂我的构图失衡吗?”
那天他们聊到打烊,路灯亮起时,裴野送她到地铁站。
“明天还来吗?”他问。
喻晚捏着被他塞进展览VIP通行证的手,点了点头。
后来的一周,她每天都会去。
有时他在接受采访,她就安静地站在人群外;有时闭馆后,他会带她去画室,看她坐在窗边睡着,阳光落在睫毛上,像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