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蓝白色的毁灭性能量脉冲,如同压缩到极致的雷霆,在狭小的安全屋内轰然炸开!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粉碎的金属碎屑,瞬间将陈默像破布娃娃般狠狠砸向身后的合金墙壁!后背与冰冷的金属墙猛烈撞击,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巨响,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位,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开来。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撕心裂肺的耳鸣,眼前一片刺目的光斑和爆炸残留的炫光,什么也看不见。
“风暴锤”沉重脱手,砸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
世界在剧痛和轰鸣中旋转、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耳鸣声稍稍退潮,化作嗡嗡的背景噪音。陈默呛咳着,挣扎着睁开刺痛的眼睛。
视野里一片狼藉。
安全屋仿佛被无形的巨兽蹂躏过。主操作台连同嵌入的记忆筒接口,连同下方一大片地板,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呈熔融状、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大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金属烧熔的焦糊味,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腥甜焦糊气息——属于“蠕行污染源”的气息。墙壁上布满了放射状的焦痕和凹坑,那是被爆炸冲击波和飞溅的高温金属液滴撕扯出的伤口。灯光系统彻底瘫痪,只有应急红灯在角落闪烁着不祥的血色光芒,将破碎的残骸和弥漫的烟尘染上一层诡异的暗红。
那团由无数银汞活点汇聚而成的恐怖聚合体…消失了。
是被“风暴锤”的全力一击彻底湮灭?还是…暂时被打散了形态?
陈默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眩晕,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尤其是后背和刚才被灼伤的左脸颊,火辣辣地提醒着他死里逃生的代价。他低头看向自己——那件特制的防割纤维外套在爆炸冲击和高温下多处破损、焦黑,左臂的防护层更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灼伤的皮肤,正渗着血丝和透明的组织液。
突然!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
就在刚才撑地借力的位置,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小片极其诡异的印记!
那印记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像是某种粘稠液体晕染开的痕迹。它的颜色…是银灰色!一种冰冷的、带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银灰色!与之前地板上蠕动的“活体汞”如出一辙!它不像纹身,更像是…从皮肤下面隐隐透出来的某种异色,或者…是某种东西渗入皮肤后留下的烙印?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他猛地抬手,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手背狠狠擦拭那块皮肤!
擦不掉!
那块银灰色的印记仿佛己经和他的皮肉融为一体,冰冷而顽固地烙印在那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爆炸的冲击更猛烈,瞬间顺着脊椎窜遍全身,冻结了血液!
污染…己经开始了?清道夫警告的“蠕行污染源”,不仅仅是那团怪物…它还能…寄生?!
“滋…滋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摩擦声,突然从房间角落那片被应急红光笼罩的阴影里传来!
陈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几乎要撕裂!他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被爆炸震落的金属残骸和灰尘覆盖的角落里,一小滩…比之前更小、只有乒乓球大小的银灰色液体,正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从一块扭曲的金属板缝隙中“挤”出来!它微弱地搏动着,表面的金属光泽黯淡了许多,似乎也受到了重创,但那股冰冷的、贪婪的、毁灭性的恶意,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清晰地从那微小的个体上散发出来!它在“看”着他!目标明确!
它没死!或者说,它的一部分…活了下来!而且,它似乎对陈默…或者说对他身上那块新出现的银灰色印记…产生了更强烈的“兴趣”!
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念头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陈默混乱的大脑。安全屋不再是堡垒,而是即将吞噬他的金属坟墓!那东西能渗透金属缝隙,能像活物一样追踪,甚至可能具备某种恐怖的“感染”能力!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默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他看都没看那摊正在缓慢复苏的恐怖小点,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风暴锤”,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狼藉的现场,瞬间锁定了一个目标——操作台残骸附近,一个被爆炸冲击掀翻在地的金属手提箱!
那是他的紧急撤离装备箱!外层覆盖着高强度吸波复合材料,能隔绝大部分能量和生物信号扫描!
他像一头受伤但凶性未减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沉重的箱子!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向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用力拍下!
**“嗡——咔哒!”**
安全屋唯一的出口——那扇厚重的、同样覆盖着吸波材料的合金门——内部传来一阵复杂的机械解锁声,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外面湿冷、带着垃圾腐臭味的空气瞬间涌入,冲淡了室内令人窒息的焦糊和腥甜气息。
陈默毫不犹豫,侧身挤了出去!
就在他身体离开安全屋的瞬间——
“嘶——!”
身后传来一声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的、饱含愤怒和贪婪的嘶鸣!那摊角落里的银灰色小点猛地加速蠕动,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敞开的门缝射来!
陈默头也不回,反手狠狠一拳砸在门旁的紧急闭锁按钮上!
**“轰!”**
厚重的合金门带着万钧之力瞬间闭合!将那射来的银灰色液体和里面所有的恐怖与绝望,彻底封死!
**“啪叽!”**
一声令人牙酸的、粘稠液体撞击金属的闷响被厚重的门板隔绝。
陈默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涂鸦的后巷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不断流下。安全屋的门在他身后如同沉默的墓碑,隔绝了两个世界。巷子里弥漫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潮湿、腐烂和金属锈蚀的气味,远处悬浮轨道的嗡鸣和隐约的警笛声,此刻听起来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幻的嘈杂感。
活下来了…暂时。
他低头,左手手腕内侧,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银灰色印记,在巷子里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冰冷地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像一枚来自深渊的烙印。一阵难以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在自己身体里吗?
“渡鸦”融化了…自己呢?也会…融化吗?
不!不能去想!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安全屋虽然隔绝了那个小怪物,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和能量脉冲,绝对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无论是官方的城市安全部队,还是其他藏在阴影里的鬣狗!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拉开紧急装备箱。里面东西不多,但都是保命的精品:一件轻便但同样具有吸波和基础防弹功能的黑色连帽外套(替换掉身上破烂不堪的那件)、几支高效镇痛和凝血剂、一个伪装成普通腕表的微型环境扫描仪、几张不记名的加密交通卡、一小叠应急信用点…还有一把小巧却致命的电磁手枪(“蜂针”)和几个备用弹夹。
他动作麻利地脱下破损的外套,换上新的,将装备快速塞进口袋,将“蜂针”插入腋下枪套。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强效镇痛剂,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暂时压下了最尖锐的疼痛,让思维清晰了一些。
必须去“巢穴”。那是城市地下情报网络的一个核心节点,混乱、复杂,但消息最为灵通,也有最完善的物理和电子屏障。只有在那里,他才有可能弄清楚“夜莺”的记忆碎片、“蠕行污染源”、“创生纪元”的爆炸…以及自己手腕上这块该死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还能找到对抗…或者延缓“融化”的方法?
他拉上兜帽,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条。借助腕表扫描仪确认周围没有明显的能量追踪信号后,他像一滴融入墨水的雨滴,悄无声息地滑入后巷更深的阴影之中。
城市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苏醒。悬浮轨道如同巨大的钢铁蜈蚣在高空穿梭,发出沉闷的嗡鸣。巨型全息广告牌彻夜不休,投射出虚幻的繁华景象,光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流淌。但今天的空气中,明显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通往核心区的高架桥被临时封锁,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示灯,武装无人机低空盘旋,探照灯如同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穿着黑色制服、佩戴“创生纪元”安保臂章的精锐士兵在关键路口设立临时检查站,对所有过往车辆和行人进行严格盘查,气氛肃杀。新闻飞艇在低空徘徊,巨大的屏幕滚动播放着被严格控制的官方通稿:
“…创生纪元集团第七研发中心凌晨发生可控能量泄露事故…无人员伤亡…集团己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请市民保持冷静,勿信谣言…”
“无人员伤亡”?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混在早起通勤的人流中,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士兵紧绷的脸。他们眼神深处隐藏的惊悸和疲惫,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来的、被消毒水竭力掩盖的…焦糊味,都无声地戳破了这苍白的谎言。封锁的力度远超常规事故处理范畴。创生纪元在拼命掩盖什么?那场爆炸,绝对和苏冉记忆碎片中的核心实验室有关!
他压低帽檐,避开主要干道,熟练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和废弃管道中。腕表扫描仪始终处于激活状态,警惕着任何异常的追踪信号。手腕内侧那块银灰色印记,如同一个冰冷的定时炸弹,每一次不经意地瞥见,都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缩。
几经周折,穿过无数道隐蔽的电子门禁和物理关卡,陈默终于抵达了“巢穴”的入口——一间位于地下排水管网深处的、毫不起眼的废弃水处理站。入口伪装成一个巨大的锈蚀阀门,需要特定的生物信号和动态密码才能开启。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一股混杂着机油、汗味、劣质烟草、劣质咖啡和无数电子设备散热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地下空间被分割成无数层金属平台和悬空的管道走廊,嘈杂的人声、激烈的讨价还价声、刺耳的数据流传输声、不知名机械的嗡鸣声汇聚成一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声浪。无数衣着各异、身份不明的人在其中穿梭,巨大的全息屏幕悬挂在中央,滚动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加密信息和悬赏任务。这里是情报、武器、违禁品和秘密交易的巨大漩涡中心。
陈默刚踏入这片喧嚣,一个身影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阴影里闪了出来,拦在了他面前。
是个女人。
她身材高挑矫健,穿着紧身的暗红色合成纤维作战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一头利落的深紫色短发下,是一张线条分明、带着几分野性美的脸庞。她的左眼是正常的深棕色,右眼却闪烁着冰冷的、非人的机械红光,显然是高级的义眼。此刻,那只机械义眼正闪烁着细微的数据流,毫不掩饰地扫描着陈默,特别是他破损外套下露出的伤口和…他下意识用新外套袖口遮掩的左手手腕。
“魔术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像砂纸磨过丝绸,语气听不出喜怒。“动静不小啊。隔着三条街都闻到你身上那股…新鲜出炉的焦糊味儿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脸颊的灼伤和外套的破损,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还有…‘渡鸦’的‘味道’。”
陈默心头一凛。红隼!地下世界最顶尖的情报贩子和追踪者之一,嗅觉敏锐如真正的猎隼。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盯上。
“红隼。”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爆炸后的疲惫和警惕。“你的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灵。”
“干我们这行,鼻子不灵活,容易吃不上饭,也容易…活不长。”红隼那只机械义眼的光芒微微收缩,锁定在陈默的脸上。“特别是当某个本该在安全屋里数钱的家伙,突然把自己的老巢炸上天,而和他刚做完交易的人…在同一时间变成了一滩无法辨认的蜡油的时候。”她向前逼近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告诉我,魔术师,你到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能让‘渡鸦’那种级别的清道夫信使…融得那么干净?还有…”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默的左手,“…那东西,是不是也沾到你身上了?”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红隼的情报网络果然恐怖。“渡鸦”死亡的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而且,她似乎对“蠕行污染”有所了解?至少,她看出了异常!
“你知道些什么?”陈默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压得更低,目光锐利如刀。
红隼没有立刻回答。她那只正常的棕色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评估风险。几秒钟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只机械义眼红光一闪,一道极其微弱的、加密的定向光束投射到陈默的腕表屏幕上。
一张照片瞬间被传输过来。
照片显然是从某个极高倍率的监控探头或者微型无人机拍摄的,角度刁钻,画质却异常清晰。
拍摄地点像是一个高级公寓的房间。地上,是一滩…难以形容的物质。它像融化的、混合了银灰色金属粉末的蜡油,又像某种粘稠的生物组织残骸,微微反着光,铺满了昂贵的合成纤维地毯。这就是“渡鸦”最后留下的痕迹。
但真正让陈默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滩“东西”的表面!
就在那滩粘稠、死寂的银灰色物质之上,赫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