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生

长生之道，本就是与天地夺造化，于天道手中强取生机余韵。古往今来，万千修士焚膏继晷，耗尽灵根道骨，终其一生亦不过为了在岁月长河中偷取数载光阴，但却也是转瞬即逝。

然大道流转之间，存一特殊体质，令三界修士艳羡不己，那便是长生之体。得此道体，即使是毫无修为之人，也能拥有无穷的寿元。

但此体异于其他道体，既非血脉可承袭，亦非邪术能掠夺，其传承之秘如蒙雾中山河，历代考据皆困于虚实之间。

古籍残卷曾有记载：“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故有人认为，只需被仙人抚顶即可被授予长生。

世人皆求那长生，皆望延绵那数载寿命，却不知光阴如刀，岁月成劫。当桑田化作沧海，当故友化为荒冢孤魂，当千年目睹王朝更迭如走马灯影，那永恒的寿元究竟是上天的怜赐，还是锁魂的无形枷锁？

“世人皆道长生是福，却不知这是无尽孤独的诅咒。”

残阳如血，将荒原染上凄艳的血红。一个破衫褴褛的老头倚着枯树而坐，满头白发如秋草凌乱，虬结的胡须间沾着酒渍。

他一口一口的饮着手中的烈酒，喉间发出浑浊的喟叹，酒液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落入尘土中留下一滩滩痕迹。

“老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稚嫩的童声自身后响起。老头缓缓转头，只见一个少年持着木棍立在阴影里，木棍尖端首指自己，眉宇间尽是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的少年意气。

那副桀骜的模样，像极了千年前负剑出山门的自己，也曾是这般目空一切，以为握剑便可斩破岁月。

老头低笑一声，又饮了口酒，饶有兴味地打量少年

“小娃娃，也想去走一走那仙途？”

少年目光如炬，我这木棍的手握着更紧了一些

“谁不想成仙？成仙便可睥睨天下！”

“成仙为何？”

老头追问，笑声里忽然漫上一丝苍凉。

少年思索片刻，声线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可质疑

“为长生！我要去求那长生不老！”

闻言，老头放下手中的酒壶，目光远眺，仿佛在通过时光长河注视着昔年的自己。昔年自己以为长生便是自己所求的一切，殊不知，比起长生，自己所错过的才更为弥足珍贵。他望着残阳沉落的方向，神情悲怆，喃喃自语

“长生…… 长生有什么好的……”

“长生有何不好？”

少年蹙眉望着老头的背影，眼中满是困惑。

老头忽然自嘲一笑，随后站起身，破衫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他走近少年，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年头顶，那动作轻柔得像拂去一片雪花。

待少年反应过来时，原地只剩一捧被风吹散的酒香，老头己消失在暮色深处。

唯有一句低语从空气中飘来，带着无比的凄凉和似解脱般的释然

“日后你自会明白…… 这长生从来不是福泽，而是一道…… 无终无始的诅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