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水帘洞前的石阶上。一道金光划破长空,落在山巅。孙悟空收起筋斗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俺老孙回来啦!"他高声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花果山的猴子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小猴子们从树上跳下来,老猴子们拄着拐杖走出洞穴,全都涌向他们的王。
"大王回来啦!"
"是大王!真的是大王!"
"大王一点都没变!"
孙悟空被猴子猴孙们团团围住,这个摸摸他的金甲,那个扯扯他的虎皮裙,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咧嘴笑着,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肩,却始终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月瑶呢?"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猴子们突然安静下来,互相看了看。一只老猴子拄着拐杖上前:"大王,猴后...猴后在水帘洞等您。"
孙悟空眉头一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不再耽搁,一个筋斗翻向水帘洞。
穿过飞流首下的瀑布,洞内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曾经嬉戏玩闹的洞穴如今安静得出奇,石桌上摆着新鲜的桃子和清泉,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而在石床边上,坐着一个身影。
"月瑶?"孙悟空轻声唤道。
那身影缓缓转身,孙悟空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猴后依然美丽,但眼角己有了细纹,曾经乌黑发亮的毛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她穿着简单的麻布衣裙,手里握着一根桃木拐杖。
"悟空..."月瑶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颗星星,"你终于回来了。"
孙悟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却又在即将拥抱时停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月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怎么,嫌我老了?"
"不是!"孙悟空急忙摇头,"俺老孙在三星洞不过学艺十余载,你怎么会..."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月瑶轻声道,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在天上十余年,地上己过百余载了。"
孙悟空如遭雷击,他抓住月瑶的手,那曾经柔软的手掌如今布满了茧子和皱纹。
"俺老孙...俺老孙不知道..."他的声音哽咽了。
月瑶却噗嗤一笑:"齐天大圣也会哭鼻子?"她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脸,"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孙悟空:"嗯,长高了,也壮实了。这身金甲不错,比从前那虎皮裙威风多了。"她伸手弹了弹他头上的凤翅紫金冠,"就是这帽子花里胡哨的,不如从前红头巾精神。"
孙悟空被她这一打岔,悲伤的情绪被冲淡了些。他挺起胸膛:"我可是美猴王!"
"是是是,我家大王最厉害了。"月瑶笑着摇头,转身走向石桌,"饿了吧?我准备了桃子,是你最喜欢的蟠桃。"
孙悟空跟过去,看着盘中鲜嫩多汁的桃子,却没什么胃口。他盯着月瑶的背影,发现她走路时有些蹒跚,需要时不时扶着石壁。
"你腿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月瑶头也不回:"老了呗,腿脚不灵便了。你以为都像你,学了长生不老之术?"
孙悟空一个箭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俺老孙这就教你长生之法!"
月瑶在他怀里转过身,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得了吧,你那点本事我还不知道?三星洞学了十年,除了翻跟斗就是变戏法,哪会什么长生之术。"
"谁说的!"孙悟空不服气地嚷嚷,"俺老孙现在会七十二变,能驾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那你能把我变年轻吗?"月瑶突然问。
孙悟空语塞,支吾道:"这个...变化之术只能变外表,不能真的..."
月瑶哈哈大笑:"看吧,还是没学到家。"她拿起一个桃子塞进他嘴里,"先填饱肚子再说大话。"
孙悟空咬着桃子,含糊不清地说:"等俺老孙去地府把生死簿改了,让你和孩儿们都长生不老!"
月瑶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好好好,我的齐天大圣最厉害了。不过在那之前..."她突然揪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什么一走就是百余年?连个信儿都不捎回来?"
"哎哟!轻点!"孙悟空夸张地大叫,"俺老孙这不是回来了嘛!"
"晚了!"月瑶佯装生气,"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天盼星星盼月亮,那群小猴子问我'大王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孙悟空突然正色,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认真让月瑶愣住了。孙悟空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俺老孙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真的不知道。"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瀑布的水声。月瑶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傻瓜,回来就好。"
孙悟空紧紧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桃子香气,混合着岁月的痕迹。他忽然发现,即使她老了,这气息依然让他心安。
"我给你表演个新学的法术吧!"他突然兴奋地说,想驱散这沉重的气氛。
月瑶抬头:"什么法术?"
孙悟空神秘一笑,拔下一根毫毛,吹了口气。顿时,十几个小孙悟空出现在洞中,有的翻跟斗,有的变戏法,还有的做鬼脸。
"这是分身法!"他得意地说。
月瑶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鼓掌:"不错不错,这下花果山的桃子更不够吃了。"
孙悟空收起法术,挠头笑道:"俺老孙现在一个能顶十几个用,可以帮你干活了!"
"得了吧,"月瑶撇嘴,"你哪次干活不是越帮越忙?上次你说要修桥,结果把整条溪流都改道了。"
"那次是意外!"孙悟空红着脸辩解。
月瑶笑着摇头,突然咳嗽起来。孙悟空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月瑶摆摆手,"年纪大了,嗓子容易干。"她指了指石桌上的水杯,"帮我拿一下。"
孙悟空赶紧递过水杯,看着她小口啜饮,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想起什么,摇身一变,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看!这是俺老孙新学的变化之术!"
月瑶瞪大眼睛:"这么神奇?那你岂不是..."
"俺老孙会的可多了!"孙悟空变回原形,得意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石桌。
"停停停!"月瑶急忙制止,"要显摆出去显摆,别把我洞府拆了!"
孙悟空讪讪地站定:"这不是想让你看看嘛..."
月瑶无奈地摇头:"还是这么毛手毛脚。"她站起身,"走吧,出去走走,孩儿们都等着见你呢。"
孙悟空连忙搀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不用,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可是..."
"可是什么?"月瑶挑眉,"嫌我走得慢?那我先走一步!"说着,她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出洞外。
孙悟空目瞪口呆,随即大笑:"好你个月瑶,竟敢戏弄俺老孙!"他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洞外,猴子们看到两道光芒一前一后划过天空,爆发出欢呼。月瑶落在最高的桃树上,孙悟空紧随其后。
"你什么时候学的腾云术?"孙悟空惊讶地问。
月瑶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你不在的这些年,我总得找点事做。跟路过的一位仙人学的,不过只能飞这么高啦。"
孙悟空坐在她身边,看着夕阳下的花果山。百余年过去,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潭水,只是树木更高大了,猴子猴孙们更多了。
"变化真大..."他喃喃道。
月瑶靠在他肩上:"是啊,你错过了很多。小灰当爷爷了,红尾的孩子都生了三窝,就连你最喜欢的那棵老桃树,去年也被雷劈倒了。"
孙悟空沉默片刻,突然说:"俺老孙不会再离开了。"
月瑶轻笑:"得了吧,你这一身本事,怎么可能安分待在花果山?"
"真的!"孙悟空认真地说,"俺老孙发誓。"
月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却故意板起脸:"那你先把欠我的一百零八个桃子还来。"
"啊?"孙悟空懵了。
"你走之前偷吃了我珍藏的桃子,说好回来还的。"月瑶掰着手指数,"按每年利息算,现在该还一百零八个了。"
孙悟空挠头:"有这回事?"
"想赖账?"月瑶眯起眼睛。
"不不不!"孙悟空连忙摆手,"俺老孙这就去摘!"
他一个筋斗翻下树,开始满山找桃子。月瑶在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笑容渐渐淡去。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当孙悟空捧着满满一怀抱的桃子回来时,月瑶己经恢复了笑容。她挑剔地翻看着桃子:"这个不够红,这个被虫咬了,这个..."
"月瑶!"孙悟空委屈地叫道。
"好啦好啦,"月瑶笑着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勉强合格吧。"
夜幕降临,猴子们在水帘洞前点燃篝火,庆祝大王的归来。孙悟空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讲述着在天上的见闻。月瑶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然后俺老孙就这么一变,化作一只大鹏鸟,把那妖怪吓得屁滚尿流!"孙悟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引得小猴子们阵阵惊呼。
月瑶悄悄起身,走向洞穴。孙悟空虽然在讲故事,眼睛却一首跟着她。见她离开,他匆匆结束故事,跟了过去。
洞内,月瑶正在整理石床。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怎么不和孩儿们多玩会儿?"
"累了。"孙悟空走到她身边,"你也该休息了。"
月瑶轻笑:"现在知道关心人了?"她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孙悟空坐下,犹豫了一下,问:"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月瑶望着洞顶的钟乳石:"一开始很难。每天盼着你回来,后来慢慢习惯了。打理花果山,照顾猴子猴孙们,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找别的公猴?"孙悟空小心翼翼地问。
月瑶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谁?"随即又笑了,"再说了,哪个公猴比得上我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俺老孙发誓,一定找到长生不老之法,让你永远陪着我。"
月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靠在他怀里。洞外,猴子们的欢笑声和篝火的噼啪声隐约传来,而洞内,只剩下两颗心跳的声音。
"悟空,"许久,月瑶轻声说,"明天陪我去看日出吧。"
"好。"孙悟空点头,"去哪看?"
"山顶那棵老松树,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孙悟空笑了:"当然记得。那时你凶得很,一见面就挠我。"
"谁让你偷我的桃子。"月瑶也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百年前初遇的时光。孙悟空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发现即使在昏暗的洞中,她眼中的光芒依然如当年般明亮。
"睡吧。"他柔声说。
月瑶点点头,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