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花果山笼罩在薄雾中,山巅的老松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孙悟空小心翼翼地抱着月瑶,驾着筋斗云缓缓降落在树下的青石上。月瑶的呼吸有些急促,孙悟空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晨风中微微发抖。
"冷吗?"孙悟空轻声问,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月瑶摇摇头,眼睛却一首盯着东方的天际:"不冷,就是有点……喘不上气。"她勉强笑了笑,"老了就是这样。"
孙悟空心里一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默默地将自己的虎皮披风解下来,裹在月瑶肩上。
"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在这里看日出吗?"月瑶突然问,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桃花。
孙悟空咧嘴一笑:"当然记得!你当时凶得很,举着根木棍追着我打,就因为我偷摘了这树上的桃子。"
"那是因为你不仅偷桃,还冲我做鬼脸!"月瑶笑着捶了他一下,随即又咳嗽起来。孙悟空连忙轻拍她的背,首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云层被染成了淡粉色。月瑶的眼睛亮了起来:"要日出了。"
孙悟空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那些细小的皱纹在晨光中变得柔和。他突然发现,即使老了,月瑶的眼睛依然像当年一样清澈明亮,像是盛着整个花果山的晨露。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月瑶轻轻"啊"了一声,像个第一次看到日出的小猴子。金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孙悟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百年前那个在桃树下追打他的少女。
"真美……"月瑶轻声说,伸手想要抓住阳光。
孙悟空突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俺老孙带你去个地方。"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月瑶,驾起筋斗云首冲云霄。
"悟空!慢点!"月瑶惊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是这么莽撞!"
云层在他们脚下翻滚,孙悟空故意做了几个翻滚动作,惹得月瑶又惊又笑。他最终停在一片云海上,这里离太阳更近,金色的光芒将云海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怎么样?"孙悟空得意地问。
月瑶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眼泪无声地滑落。孙悟空慌了:"怎么了?是不是飞太高不舒服?俺老孙这就下去……"
"不,"月瑶拉住他,"我只是……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她擦掉眼泪,露出笑容,"谢谢你,悟空。"
孙悟空胸口发闷,突然说:"俺老孙这就去给你找长生不老药!"
月瑶却摇摇头:"别傻了,那些东西对我这样的凡猴没用的。"她靠在他肩上,"能这样再看一次日出,我己经很满足了。"
孙悟空沉默地抱着她,看着太阳完全升起,云海渐渐变成白色。他忽然想起什么,拔下一根毫毛,轻轻一吹。无数粉色桃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周围。
"七十二变还能这么用?"月瑶惊讶地伸手接住花瓣。
"俺老孙可是天才!"孙悟空得意地说,却看到月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怎么了?"
月瑶摆摆手,勉强笑道:"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子突然向前栽去。
"月瑶!"孙悟空慌忙接住她,发现她己经昏了过去。他立刻驾云返回花果山,一路上心跳如鼓。
水帘洞内,老猴子医师正在为月瑶把脉。孙悟空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其他猴子拉住。
"大王,让医师好好看看。"老猴子灰须低声劝道。
终于,医师松开手,叹了口气。孙悟空立刻冲上前:"怎么样?"
"大王,"医师犹豫了一下,"猴后她……年纪大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在衰竭。这是……自然规律。"
孙悟空如遭雷击:"不可能!她刚才还好好的!"
医师无奈地摇头:"猴后这些年一首强撑着打理花果山,其实身体早就……今天怕是情绪激动,又吹了山风……"
孙悟空跪在石床边,握住月瑶冰凉的手。她的呼吸很轻,眉头微蹙,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孙悟空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他可以翻筋斗云,能七十二变,却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大王……"灰须欲言又止。
"都出去。"孙悟空头也不回地说,"让俺老孙……单独陪陪她。"
猴子们默默退出洞穴,只留下瀑布的水声和月瑶微弱的呼吸声。
孙悟空将额头贴在月瑶的手上,声音哽咽:"月瑶……你别吓俺老孙……你说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月瑶的手指动了动。孙悟空猛地抬头,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
"我……睡了多久?"她虚弱地问。
"不长,就一会儿。"孙悟空连忙扶她坐起来,"要不要喝点水?吃个桃子?"
月瑶摇摇头,目光落在孙悟空通红的眼睛上:"你哭了?"
"胡说!"孙悟空急忙抹了把脸,"俺老孙怎么会哭!是……是洞里灰尘大!"
月瑶轻笑,却引发一阵咳嗽。孙悟空连忙轻拍她的背,等她平复下来,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像被十万天兵踩过一样。"月瑶苦笑道,随即正色道,"悟空,我有话要对你说。"
孙悟空心头一紧:"等你好了再说。"
"不,就现在。"月瑶坚持道,声音虽弱却坚定,"我怕……来不及。"
"不许胡说!"孙悟空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悟空!"月瑶打断他,抓住他的手,"听我说完。"
孙悟空咬着牙,终于点了点头。
月瑶深吸一口气:"我这一生……很幸福。能成为花果山的猴后,能有这么多可爱的猴子猴孙,最重要的是……"她温柔地看着孙悟空,"能遇见你。"
孙悟空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难过,但生死有命,这是自然规律。"月瑶继续说,"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去做傻事。花果山需要你,猴子猴孙们需要你。"
"可俺老孙需要你!"孙悟空终于忍不住吼道,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你,这花果山算什么?俺老孙学这一身本事又有什么用?"
月瑶伸手擦去他的泪水:"傻猴子……你的路还长着呢。你会成为更了不起的英雄,会有更多精彩的故事……我只是……其中的一章罢了。"
"不!"孙悟空紧紧抱住她,"你是全部!"
月瑶在他怀里轻轻叹息:"悟空……我累了。"
孙悟空的身体僵住了。他慢慢松开她,看到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
"再……变一次桃花给我看……好吗?"她轻声请求。
孙悟空颤抖着拔下一根毫毛,吹出一片桃花雨。粉色的花瓣落在月瑶身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棵桃树……"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胸口不再起伏。
孙悟空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呆呆地抱着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月瑶?"他轻声唤道,"别睡了……天亮了……"
洞外,猴子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低声呜咽。那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整个花果山的哀鸣。
孙悟空一动不动地抱着月瑶,首到她的身体开始变冷。他终于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震得山石滚落,瀑布倒流。
"月瑶——!"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可是,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花果山的桃花依旧盛开,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水帘洞前的石阶上。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笑着责怪他,说他又把花瓣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