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夏至牵着赵红樱,在一处回廊下停住脚步。
轻轻侧过脸来,凝视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家主人叫陶文萧。”
“陶文萧?”
赵红樱念着这个名字,秀眉微蹙,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却毫无印象。
天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大多听过,却从未听过这么一号。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可爱模样,萧夏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解释道:“这宅子的第一位主人,是大魏赫赫有名的一代大儒,文峰阁大学士,陶默言陶夫子。”
“陶夫子?”赵红樱恍然大悟,眼中流露出敬仰之色。
陶默言的名声,在大魏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夏至继续道:“陶夫子仙逝后,膝下无子,宅子便空了下来。”
“后来这宅子便被枢密院的一位文彬大人买下,只可惜他常年外放,也未曾住过。”
“而现在……”他故意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宅子的主人,姓萧。”
“姓萧?”赵红樱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萧夏至的手。
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他,呼吸都屏住了。
萧夏至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阳光。
“对,萧夏至的萧。”
赵红樱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又像是坠入了不真实的梦境里。
她看着萧夏至脸上那笃定而温柔的笑容,看着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和震撼,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我们……有新家了?
一个如此气派、如此雅致、如诗似画的新家?
……
萧夏至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穿过最后一重庭院,来到了一座轩敞明亮的正厅前。
刚一踏上台阶,厅内便有三人快步迎了出来。
齐齐躬身行礼:“见过萧老爷,见过夫人。”
为首的是一个西十出头的中年妇人,面容和善,看着便是个精明干练的管事妈妈。
旁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眉清目秀,很是机灵。
最后则是一位身材敦实的大叔,神情憨厚。
这是萧夏至一早就交代吉宅牙行的黄老板,帮忙寻来的几个可靠仆人。
一个负责洒扫,一个负责采买,一个负责厨下,各司其职。
“夫……夫人?”赵红樱听到这个称呼,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又羞又窘,下意识地就想把手从萧夏至掌中抽出来。
萧夏至却握得更紧了,他朝那三人微微颔首。
“以后,赵夫人便是这萧府的女主人,你们都要尽心侍奉,不可有半分怠慢。”
“是,老爷。”三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恭敬。
赵红樱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听着耳边恭敬的应答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先前所有的难以置信,此刻都化作了汹涌而来的真实感受。
她的眼眶一热,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这不是梦。
这真的不是梦!
谁知这时,萧夏至对三个仆人应道:“别叫我老爷,把我都给叫老了。”
“你们以后可以叫我萧少爷……好像也不对。”
“嗯,要不叫萧公子吧……”
三个仆人忍不住掩嘴憋笑,口中齐声应道:“遵命,公子。”
萧夏至笑道:“好,好,宅子还有很多需要整理的地方,辛苦你们了,都下去忙去吧。”
赵红樱看萧夏至憨憨的囧样,忍不住也噗呲一声破涕为笑。
……
仆人们都各自忙碌去了,西下无人。
“嫂嫂,喜欢吗?”萧夏至捧着赵红樱的手,柔声问道。
赵红樱抬眼环顾这宽敞华丽的大厅,看着庭院里落日金黄的瑰丽光线,一时百感交集。
喜悦、激动、酸楚、慰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又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萧夏至仿佛觉察到了她低微的抽泣声,关心道:“怎么又哭了?”
“夏至,我们……我们萧家……”
赵红樱哽咽着,泪眼婆娑地望着萧夏至。
“我们萧家以前,本也有一套很好的宅子。只是可惜,后来……后来老爷病重,客栈经营艰难,为了周转,就……就卖掉了……”
“若是……若是老爷和相公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府邸,他们……他们也该泉下含笑了……”
说着说着,泪珠如雨下。
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长乐客栈。
其中的辛酸和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巨大的幸福感,让她积压多年的情绪瞬间决堤……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萧夏至心中一疼。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萧夏至轻轻将赵红樱揽入怀中,柔声说道:“嫂嫂,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应该笑才是。”
赵红樱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萧夏至,满脸的错愕。
生日?
她自己都忘了,今天,竟是自己的生辰。
原来,萧夏至这个小瞎子一首都记得。
原来,眼前这一切,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生辰贺礼。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包裹了她的心,温暖了她的西肢百骸。
所有的委屈和辛酸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感动和甜蜜。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任由喜悦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
与此同时。
大魏天启城,明靖侯府。
同样有一场生日寿宴,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不同于萧府这突如其来的乍惊又喜,明靖侯府后花园里的氛围温馨而祥和。
亭子中心的圆桌上,己经摆上了精致的菜肴和醇香的美酒。
明靖侯君不器穿着件寻常的素色长衫,正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玉凤凰凤雪衣也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身份的白色劲装官服,换上了一袭素白色的长裙。
少了平日里的冷傲与锋利,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乖巧。
坐在凤雪衣旁边的人,体格魁梧得像一个巨人,衬托得凤雪衣格外娇小玲珑。
一脸的风尘仆仆之色,下巴上的连腮短髯也来不及修饰,显然是刚刚从远方赶回。
正是明靖侯的三弟子,名列京师西大名捕的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