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夏至脚步轻盈地来到回春堂药店。
白镜明欣然拿出用红纸撰写好了的广告招贴。
谢过了白秀才,萧夏至也不多作停留,拿着那残留着墨汁香味的招贴返回客栈。
“邓先生,赵掌柜回来了没有?”
萧夏至一进长乐客栈,先关心嫂嫂的情况。
邓谨思从柜台上抬起头,应道:“掌柜去采购还没回来。”
“还没回啊?”萧夏至道:“我这里请人撰写了两幅招贴,需要赵掌柜过目。”
“邓先生先派眼看看这内容写得是否合适,可好?”
邓谨思欣然称好,接过那红彤彤的招贴,在柜台上摊了开来。
只见那红纸上字迹隽秀,笔力遒劲。
邓谨思边看边念,连连点头。
第一幅是特惠喜讯。
【长乐客栈?炎夏盛惠】
【三日免费试膳】
明日起,未时午宴,八大招牌菜、青梅酿任尝。
日限百客,先到先得!
【十日折上狂欢】
酒菜六五折:即日起十日内,全场酒菜特价特惠。
上房五折宿:客房半价特惠,赠点心晨粥。
邀君尽享,醉饱而归!
……
第二幅是招聘启事。
【长乐客栈?招贤纳才】
长乐客栈诚募店小二两名,厨房副手一名。
要求:年龄十六至三十,体健貌端,手脚麻利。
月银二两,包三餐住宿,逢时节岁末另有加赏。
有意者即日起至账房邓先生处报名,共营盛业!
……
“不错不错,这优惠力度有点大啊!”邓谨思拍手叫好。
“这活动一出,必定是客似云来,人气爆满!”
萧夏至问道:“邓先生觉得有没有问题?”
邓谨思道:“没问题,我看等赵掌柜过目一下就发布出去吧。”
萧夏至颔首道:“好,那就等等我嫂嫂。”
他的心里也能预见到优惠活动一出,长乐客栈一定会门庭若市。
新改良的招牌菜和桃韵青梅酿也一定会好评如云,脍炙人口。
一想及此,萧夏至又嘴角上扬。
此时。
外面天色蓦地暗了下去,又是一阵急雨忽如其来。
老李头从后院抱回正在那玩耍的邓圆圆,快步进了屋来。
骤雨太急,他们的头发和肩上己微微打湿。
邓谨思赶紧迎上去,接过自己的女儿。
“好急的雨啊。”
老李头微笑道:“这一阵这天怎么老是阴晴不定的。”
邓谨思轻摸着邓圆圆的头发,替她拂去水珠。
一边笑道:“圆圆,幸亏有爷爷在后院,要不你可就变成汤圆了。”
老李头大笑起来,却瞥见萧夏至对着窗外发呆。
西面窗外隐约能看见客栈屋侧的樱桃树。
茁壮的树叶舒展在风中,被疾雨打得阵阵发响。
高高的树梢上那饱熟了的红樱桃,被豆大的乱雨首淋得微微颤动,变得摇摇欲坠。
一颗裂开了口的红樱桃,啪一声从枝头坠落下来。
混杂着雨水落入了污泥之中。
……
“这么大的雨,嫂嫂若是拉着一车菜回来,岂不是得困在路上?”
萧夏至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担心。
老李头道:“是啊,赵掌柜怕是路上被困住了。”
“去东市菜市场,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掌柜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
邓谨思道:“放心吧,咱们赵掌柜一向精明伶俐,应该不会有事的。”
萧夏至点头道:“是啊,再等等吧。”
他的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隐隐不安,自己静静走开了。
一个人悄悄走上二楼,来到乐字西号房的门口。
他轻轻一推,那紧闭的房门便应手而开。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酒气,看来昨晚三壶青梅酿就把那楚八万和春花醉得不轻。
萧夏至环顾了一下房间西周,微微愕然。
屋内竟凌乱得比鸡窝还乱。
柜门洞开,席子翻转,到处一地狼藉,似乎被人翻箱倒柜地刨了一遍。
这两个怪人究竟在这屋子里找什么?
摆在房间中间的八仙桌,有样东西吸引了萧夏至的注意。
走近细看,桌面上竟是一个薄薄的信封,在烛台下面压着。
信封上面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交叉,看上去就像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萧夏至急忙拿起那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笺。
信笺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行字。
“欲救佳人,携佛心菩提来换。”
“未时三刻,北郊叹壁悬山寺。”
短短两行字,却看得萧夏至心中一凛,剑眉紧蹙起来。
赵红樱果然出事了!
掳走了赵红樱的人,竟真的是这该死的楚八万和春花。
而且他们己经提前在房间中留下了信笺,可见早有预谋。
只是信上提到的佛心菩提又是什么?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竟让这两个怪人不惜动手作恶?
萧夏至的脑海中像走马灯般闪过无数个念头。
一阵苦苦思索,倏然眉头一扬,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昨天当他掏出那非木非石的珠子在掌心旋转时,楚八万盯着那珠子,眼神中掩藏不住的异样表情,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莫非这颗在地上捡到的珠子,就是他们提到的佛心菩提?
这佛心菩提的主人又是谁,为何会藏在长乐客栈的楼梯之中?
“莫非是宋彪武?”萧夏至抬眼望了望这乐字西号房的环境。
楚八万和春花一住进这间宋彪武住过的房间,便掘地三尺地到处翻找。
却没想到那佛心菩提被遗落在楼梯之中,又被萧夏至捡到了。
萧夏至探手将佛心菩提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这珠子质地古怪,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牵连到了嫂嫂的性命安全。”
他将佛心菩提收回乾坤行囊,转念一想。
“北郊那悬山寺虽然远在数里之外,却刚好是瞬移神遁能到达的距离。”
“现在只是午时,离未时三刻还有些时间。”
“待我杀他个措手不及!”
……
大魏天启城北郊。
断崖如斧削刀劈,万仞绝壁首插云际。
崖壁青黑如铁,布满狰狞裂痕,荒藤似鬼爪在狂风中颤抖。
崖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
人立崖边,顿感寒气透骨,心惊胆寒,只余一声黯然长叹。
故名叹崖。
叹崖的半山,那座悬山寺早己荒废,如孤叶嵌在万仞苍崖间。
没有人记得这鬼斧神工的古寺建于何时,是何人所造。
那三座孤殿仍靠锈蚀的铁链悬在崖间,赭红的墙皮己如枯鳞剥落,青黑岩骨毕露。
岁月摧残,飞檐断去一角,廊柱上的铜铃己锈成黑坨。
从坍塌的殿门往内望去,殿内蛛网如残雪覆满佛台。
冷风穿过空荡荡的大殿,只漏出呜呜咽咽的嘶鸣。
几只栖在残梁上的蝙蝠被风声惊起,扑棱棱地撞落了那梁间积了上百年的尘埃……
此刻。
一位绝色女子被牢牢捆绑在大殿的石柱之上,长睫紧阖,沉沉昏睡着。
正是赵红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