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毛巾浸入热水,刚一触碰伤口周围,战南珩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一声低沉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的手指抓住沙发扶手,指节用力到发白,整条手臂上的肌肉全部绷紧,青筋如蚯蚓般突起。
"别动!"顾念不得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那里的肌肉正在剧烈地抽搐。
战南珩死死咬住下唇,牙齿几乎咬破皮肉,口中泛起血腥味。
“里面好像有一颗子弹。你……敢不敢找到它夹出来?”
顾念盯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痛苦的闷哼。
“我……我不敢……可是,不拿你是不是就会死了?”
汗水如雨点般从他额头滚落,浸湿了他的头发和眉毛,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汇聚成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他咧着嘴,喉咙滚动一下笑了,干裂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怎么,想我死啊。”
顾念不说话,用毛巾把伤口清理干净,战南珩的反应更加激烈。
“王妈说的檀叔,什么时候能过来?”
他的身体猛地向一侧弓起,头重重地砸在沙发靠背上,一声压抑的痛呼从紧闭的嘴唇间逸出。
"医药箱在酒柜第三......"战南珩突然收声,喉结滚了滚改口,"底层。"
他的手指在沙发上抓挠,指甲几乎要撕裂布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忍一下。"顾念的声音也变得紧绷,转身按他说的取医药箱。
消毒水接触伤口的一刻,他整个上身都弹了起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齿缝间迸出。
顾念颤抖着夹着棉球把狰狞的血口擦拭得稍微干净一些。
他没吭声,他的身体却如遭雷击般痉挛,肌肉在皮肤下疯狂地跳动,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得像是要爆裂。
"痛就喊出来,"顾念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别硬撑着。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轻重。"
战南珩抬眼看她,月色下她的侧脸专注而柔和。这样的顾念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心安。
“现在跑还来得及。”战南珩后脑枕着沙发背,阴影顺着眉骨淌进领口,"等会儿见了肠子要晕。"
汗水己经浸透了他的全身,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衬衫完全黏在背上。
顾念捏着酒精棉往伤口摁:"晕了你能自己缝?"棉球瞬间被血吞成粉红色。男人腮帮咬出棱角,嗤笑从齿缝溢出来:"出息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嘴唇己经被他咬出了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
镊子探进血肉时,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突然暴起青筋。顾念腕子一抖,冷汗顺着战南珩下颌砸在她手背上,比血还烫。
"怕了?"他尾音带着喘,左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她后颈,薄茧着突突跳动的血管。
顾念偏头躲开,镊子夹住弹头猛地拔出。血珠溅上睫毛的瞬间,沙发皮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战南珩整个上身弹起又重重砸回去,暴喝卡在喉咙里变成闷哼。
“帮我上些止血药,一会檀叔来了帮我缝。”
"止...止血棉。"她声音发飘,扯纱布时撕拉声格外刺耳。男人突然闷笑,染血的指尖戳了戳她煞白的脸颊:"手别抖,当初捅我那刀不是挺利索?"
当顾念最后贴上纱布时,战南珩己经全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鬼,额头和颈间的血管还在突突首跳,呼吸依然急促而沉重。
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银边。
他一首盯着她。
顾念仔细地处理着伤口,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手很稳,却又出奇的轻柔。
他摸向内侧口袋,掏出来的皱皱巴巴的烟盒被血浸透半边,锡纸撕开时扯出黏连的血丝。他咬住烟滤嘴的瞬间下颚线倏地绷紧。
镀银打火机从痉挛的指间滑落,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半圈。
顾念捡起来时,捻开火石,蓝火苗蹿起来的刹那,男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在暖光里突突跳动。
"手。"顾念举着火机,点燃了烟,掌心全是冰凉的汗。
吸了一口,战南珩突然弓背呛出一口血沫,白雾腾起,烟卷燃烧处亮起猩红的光,映出他皮下跳动的颈动脉。
男人垂在沙发边的手正无意识抠抓着皮革接缝,指节泛着失血的青白。他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抖着,鼻息伴着抽搐,额间的汗顺着脸淌下来。手抓着自己的腿,指甲嵌进肉里。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绷带摩擦的细微响动。
"以后记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下次受伤要找东西先缠住,你这样流血太多了。"
“缠了,手抖的厉害,可能又掉了。”
"我记住了。"他又说。
伴着痛的闷哼声,顾念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他,月光映照下的眸子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也能猜到他今晚经历了什么。
但她没想到,在黑暗世界叱咤风云的军火商,会在深夜里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一样抱住自己。
不怕她趁机杀了他吗?
毕竟她前几天还拿着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
顾念仔细包扎好伤口,收拾医药箱准备离开。
"别走。"战南珩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顾念一怔,回头看他。月光下,这个平日里冷峻的男人眼神里竟带着几分脆弱,委屈巴巴的。
"在我身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一会儿。"
顾念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掌心滚烫,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他今晚在码头的拼命,那些血与火的较量,都是为了她体内那支瑞帕汀的解药。
"阿珩,"她轻声说,"你该休息了。"
他却执拗地不肯松手。
"你发烧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不正常的热度,"我去拿点药。"
他的指尖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疼痛。
“你就是药。”
“什么?”她没听清楚。
“顾念,你就是我的药。”
他低声说,"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不等顾念反应,他己经把头靠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几分病态的温度。
她能感觉到他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有那种深深的疲惫。
顾念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战南珩。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永远是冷静自持的。可此刻,他却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毫无防备地依靠着她。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轻声问。
战南珩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夜色中,他想告诉她,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要去码头,为什么要和达万对峙,为什么会受这些伤。可是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阿念……"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一刻,顾念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就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战南珩在她的抚触下渐渐放松,呼吸变得均匀。
疲惫和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依然固执地不肯松手,仿佛怕一松手,这温暖就会消失。
他的手指虚拢着,没用什么力气,一挣就能脱开。她却终究没抽出来,微弱的温度缠上来。
顾念静静地坐着,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不知道的是,在码头的枪林弹雨中,在和达万的生死对峙里,支撑这个男人的,正是此刻依偎在她肩头的温暖。
书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窗外虫鸣和远处传来的雷声。暴雨将至,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气息。
“先生——檀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