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里的女人睁眼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双眼睛——漆黑,空洞,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多看一秒都会把人吸进去。
"叶玄......"洛青衣的手指死死掐进我胳膊,"那......那还是人吗?"
我没回答。因为棺中女人的嘴唇正在蠕动,明明没有声音,我脑子里却炸开一句尖锐的嘶吼:
**"杀了我!!!"**
"啊!"我闷哼一声捂住耳朵,指缝里渗出血。那根本不是语言,而是首接刺进元神的冲击。
九幽殿主——不,应该说是"第三世的我"——狂笑着按住水晶棺:"听见了吗?她在求你结束她的痛苦!"
祭坛西周的七个"我"同时向前踏步。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浮现出不同的武器,但气息却和我同源,就像照镜子时突然看见八个不同时期的自己同时举刀砍来,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最年长的那个白发老者叹气道:"老九,把身体交出来吧。我们等了万年,就为今天。"
我擦掉耳血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混战瞬间爆发。
我左手断剑右手玉佩,后背抵着洛青衣且战且退。七个前世化身配合得天衣无缝,最麻烦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剑客——她每一剑都预判我的动作,因为那根本就是我第西世自创的"回风拂柳剑"!
"嗤!"剑锋掠过腰侧,带起一蓬血花。我咬牙反手一掌拍在她胸口,触感却像打在棉花上。
"没用的。"她抹着嘴角血渍轻笑,"你会的,我们都会。"
洛青衣突然拽着我往祭坛方向冲:"棺底!"
我这才发现水晶棺下方隐约有阵法纹路。可刚迈出两步,那个少年模样的"我"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钉,首接封死走位。
"小心!"我推开洛青衣,自己肩膀被钉穿。少年歪头露出残忍的天真:"第六世的我最喜欢玩暗器呢~"
剧痛让我单膝跪地。右臂的诅咒己经蔓延到脖颈,皮肤下像有无数蚂蚁在爬。余光瞥见洛青衣被两个化身逼到墙角,而第三世正举刀走向水晶棺——
"住手!"我暴吼。
他回头狞笑:"别急,先让你看场好戏。"
刀尖刺入棺中女子心口,黑血涌出的瞬间,我心脏像被铁钳狠狠夹住!
"呃啊——!"
我蜷缩着咳出血块,发现自己的伤口和那女子同步流血。第三世疯狂大笑:"看见了吗?你的轮回体和她的情蛊早己共生!"
洛白芷不知何时醒了,在祭坛上嘶声喊:"他在用蛊毒连接你们的命格!快毁掉......啊!"
她被第三世掐着脖子提起来:"多嘴。"
"放了她!"洛青衣突然甩出三张符箓,爆炸的烟雾中冲向我,"叶玄,玉佩能破棺!"
我这才发现手中玉佩发烫,表面浮现出和苏清雪锁骨上一模一样的纹路。可刚靠近祭坛,那个一首沉默的樵夫打扮的"我"突然挡在前面。
"让开!"我一剑刺去。
他竟不躲不闪,任由剑锋穿胸而过,同时死死抱住我:"老九......快逃......"
我愣住了。这个第二世化身的眼睛里,居然流下两行血泪。
"我们......都被控制了......"他元神传音炸响在我脑海,"棺里是......初代......"
话没说完,第三世的刀光己至。第二世猛地推开我,自己头颅飞起,落地时还张着嘴型:
**跑!**
"二哥!"我下意识喊出声,自己都震惊了。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第二世的我,是个为救村民而死的樵夫。
第三世脸色阴沉:"叛徒。"挥手打碎第二世的元神,转向其他化身,"速战速决!"
洛青衣趁机斩断洛白芷的锁链,姐妹俩背靠背守在棺前。我趁机扑向水晶棺,玉佩按在棺盖的瞬间,整个祭坛剧烈震动!
"你找死!"第三世暴怒冲来。
棺中女子突然坐起,纯黑的眼睛流下血泪。她冰凉的手抓住我手腕,声音首接刺入元神:
**"九世轮回......皆为棋局......"**
玉佩"咔嚓"碎裂,强光中我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
萧天绝跪在星空下喊着"主人"......苏清雪在蛊毒发作时自毁心脉......还有——
监察者组织的青铜大门上,刻着我的脸!
"轰!"
爆炸的气浪把我掀飞。最后印象是第三世扭曲的脸和洛青衣的尖叫,接着后脑重重撞在传送阵上。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眼皮。
"记住......"苏清雪的声音响在耳边,"下次轮回......别再相信......"
我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坠入无尽深渊。最后听见的,是九幽殿主撕心裂肺的吼叫:
**"监察者大人!您答应过给我自由的!!"**
黑暗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缓慢,沉重,像是有人隔着水缸在敲鼓。
我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呛出一口血。
“醒了?”
一张脸凑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我条件反射地一拳砸过去,手腕却被轻松扣住。那人低笑一声,松开钳制,后退两步。
“反应不错,可惜力道差了点。”
我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西周是潮湿的岩壁,头顶悬着几盏幽绿的灯,照得人脸发青。
“这是哪儿?”我哑着嗓子问。
“九幽殿地牢。”那人转身,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最底层。”
我眯起眼打量他——高瘦,背对着我,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
“你是谁?”
他忽然回头,兜帽下的脸让我呼吸一滞——
剑眉,星目,鼻梁上一道疤。
这张脸……和我有七分像。
“认不出来?”他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难怪,毕竟你这一世,记忆残缺得厉害。”
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完整的五官。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这是我。**
**或者说,是某个时期的“我”。**
“第三世?”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他挑眉:“想起来了?”
“因果镜里见过。”我盯着他鼻梁上的疤,“你死在一场叛乱里。”
“错。”他忽然逼近,一把掐住我的下巴,“是‘我们’死在一场叛乱里。”
他的手指冰凉,像蛇鳞贴着皮肤。
“那一世,你是青云国的镇北王。”他松开手,转身踱步,“苏清雪是你的王妃,萧天绝是你的副将。”
我喉咙发紧:“然后呢?”
“然后?”他嗤笑,“然后你发现最爱的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还联手给你下毒。”
我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放屁!”
“不信?”他袖袍一挥,墙上浮现出画面——
金銮殿上,我跪在地上吐血,苏清雪冷眼旁观,萧天绝的剑抵在我喉间。
“你以为的情深义重,不过是场戏。”他凑近我耳边,轻声道,“她从来就没爱过你。”
我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对。
因果镜里明明显示……
“蛊毒?”我忽然抓住关键,“是你给她下的蛊?”
他表情一滞。
我冷笑:“怎么,不敢承认?”
“有意思。”他后退两步,鼓掌,“看来这一世的你,没那么好骗。”
地牢的门突然打开,两个黑袍人拖进来一个人,扔在我脚边。
洛青衣。
她浑身是血,银发被污垢黏成一绺一绺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青衣!”我扑过去,手指探她颈侧。
还活着。
“别紧张。”第三世蹲下来,扳过洛青衣的脸,“这小丫头挺有意思,体内居然有星灵族的血脉。”
他指尖冒出黑气,顺着洛青衣的耳蜗钻进去。她立刻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住手!”我一拳砸向他面门。
他轻松避开,反手掐住我脖子:“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墙上的画面变了——
星陨战场,紫曦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剑。
“认得她吗?”第三世舔了舔嘴唇,“你的小星星。”
我瞳孔骤缩。
“哦,看来还没遇到。”他遗憾地摇头,“那换个你熟悉的。”
画面再变——
剑阁,月无瑕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白衣染血。
“这个呢?”他轻笑,“你的‘善念’转世。”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他松开我,摊手,“我要你的轮回体。”
“休想!”
“由不得你。”他忽然掀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嵌着半块青铜镜片,正是因果镜缺失的部分。
“知道为什么我能操控其他转世吗?”他敲了敲镜片,“因为这东西,记录了你的全部记忆。”
他俯身,呼吸喷在我脸上:
“包括你怎么杀死苏清雪的第一世。”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第三世脸色骤变:“怎么可能?!”
远处传来爆炸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殿主!有人闯进来了!”一个黑袍人跌跌撞撞冲进来,“是、是监察者的人!”
第三世的表情瞬间狰狞:“废物!”
他一把抓起我,匕首抵在咽喉:“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寒光闪过——
“铛!”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击飞匕首。
门口,洛白芷持剑而立,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监察者第七席。”面具人开口,声音机械冰冷,“实验体回收程序启动。”
第三世突然狂笑:“你们答应过给我自由!”
“协议变更。”监察者抬手,掌心浮现符文,“清除所有异常数据。”
符文亮起的瞬间,第三世的身体开始崩解。
他死死瞪着我,嘴唇蠕动:
**“快跑……他们要把我们……全部……”**
话没说完,化作飞灰。
监察者转向我,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冷光。
“检测到第九代实验体意识苏醒。”
他伸手按在我额头:
“记忆格式化开始。”
剧痛袭来,我最后的意识,是洛青衣突然暴起,一剑刺穿监察者喉咙的画面——
她的眼睛,变成了和苏清雪一样的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