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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正堂的铜壶滴漏刚过午时，贾敬就听见府门外传来爆竹炸响的声音。她推开雕花窗棂，只见宁荣街上人头攒动，几十个荣国府的小厮正在铺设红毯，路两侧摆满了系着红绸的礼盒。
"老爷！不好了！"赖升慌慌张张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西府...西府把整条街都占了，说是要摆三日流水席！"
贾敬手中的茶盏一顿，碧螺春的清香里混进了硝烟味。圣旨今早才到，擢升她为光禄寺少卿兼宁国右，荣国府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闭门。"她放下茶盏，瓷底碰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叮"声，"所有侧门、角门全部落锁，敢私自开门的，打断腿发卖。"
赖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一揖退下。贾敬走到廊下，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原著里贾家败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不知收敛的张扬。
东跨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贾敬皱眉走去，只见几个婆子正围着个穿绛色茧绸袍子的中年人——是周瑞，王夫人的陪房。
"敬老爷金安！"周瑞见了她，立刻打千儿行礼，脸上的褶子里都堆着笑，"我们太太特意让奴才来讨个准信，这升官宴的菜单..."
"回去告诉你们太太。"贾敬冷声打断，"就说我突犯丹毒，医嘱静养。宁国府不办宴，也不参与。"
周瑞的笑容僵在脸上："可...可老太太己经下帖请了北静王府、镇国公府..."
贾敬太阳穴突突首跳。贾母这是要借她的势给荣国府铺路！她正要发作，忽见贾琏醉醺醺地从影壁后转出来，蟒袍玉带，活像个戏台上的小生。
"敬大伯！"贾琏踉跄着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侄儿...嗝...侄儿给您道喜！"他浑身酒气，衣领上还沾着胭脂，显然刚从哪个粉头那里过来。
贾敬眯起眼睛。原著里贾琏就是个酒色之徒，但此刻他眼中闪过的精光却不像真醉。"琏哥儿来得正好。"她突然改了主意，"我正有桩事要托你去办。"
将贾琏引进书房，贾敬从多宝阁取下一个锦盒："这是给元春娘娘的贺礼，需亲自交到她手上。"盒里装的是掺了叶酸的维生素片，她特意做成丹丸模样。元春刚生产完，这东西比什么补品都强。
贾琏接过盒子时，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贾敬心下了然——这小子果然在装醉。王夫人派他来，八成是打探升官的底细。
"敬大伯。"贾琏突然压低声音，"忠顺王府昨儿个派人去兵部...打听蓉哥儿的底细。"
贾敬眉梢一动。这倒是意外收获。贾蓉升任羽林卫百户才三天，忠顺王就坐不住了？"琏哥儿有心了。"她故意叹气，"只可惜我这身子...怕是护不住蓉儿多久..."
"侄儿倒有个主意。"贾琏凑近几分，"我岳父王子腾如今掌着京营节度使，不如让蓉哥儿..."
"不必。"贾敬断然拒绝。王子腾在原著里也不是什么好鸟，最后贾家落难时跑得比谁都快。她起身送客："替我谢过你们老太太好意，只是宴席之事，万万不能从命。"
贾琏走后，贾敬立刻唤来心腹小厮："去军营告诉蓉哥儿，近日无论谁拉拢，只说是奉皇命当差，其余一概不理。"想了想又补充，"特别是王家的人！"
傍晚时分，荣国府的笙箫声越发响亮。贾敬站在后花园的假山上眺望，只见宁荣街上灯火如龙，各色轿马排出去二里远。贾母这次是把半个京城的权贵都请来了。
"老爷..."赖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发颤，"老太太又派人来了，说...说您再不去，她就亲自来请..."
贾敬冷笑。原著里贾母最重体统，现在为了攀附权贵，连这种威胁手段都用上了。她刚要回绝，忽见西南角腾起一道火光——是马棚方向！
"走水啦！"呼喊声瞬间撕破夜空。
贾敬提起袍角就往那边跑。马棚里养着十幾匹好马，是贾蓉在军营的依仗。赶到现场时，火己被扑灭，但三匹最健壮的西域骏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是不活了。
"怎么回事？"
马夫抖如筛糠："小的不知...傍晚喂了草料就..."
贾敬蹲下身，掰开马嘴一闻——有苦杏仁味！是氰化物。她瞳孔骤缩，这手法太现代了，古代人根本不会提取这种毒药。除非...
"去查！今日有谁靠近过马棚！"
回到书房，贾敬刚摊开《孙子兵法》想静心，窗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是贾蓉，一身戎装沾满尘土，显然是从军营疾驰而归。
"祖父！"贾蓉连礼都来不及行，"刚接到密报，忠顺王在查林姑父的死因！"
贾敬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林如海之死果然有猫腻！她示意贾蓉继续。
"林姑父临终前...似乎给皇上递了密折。"贾蓉压低声音，"关于盐税亏空的。忠顺王怕事情败露，所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赖升在门外颤声禀报："老爷！宫里来人了！戴...戴公公..."
贾敬腾地站起。戴权这时来访，必非吉兆。她整了整衣冠快步出迎，却在看见戴权惨白的脸色时心头一沉。
"贾大人..."戴权竟行了个半礼，"陛下...驾崩了！"
尽管早有预料，贾敬还是踉跄了一下。永和帝一死，朝局必乱。她急问："太子呢？元春娘娘呢？"
"太子安然，但..."戴权凑近她耳边，"忠顺王联合九门提督，己经控制了紫禁城西门。元春娘娘和皇子...被软禁了！"
贾敬脑中飞速盘算。原著中这段历史被一笔带过，但新帝登基后贾家很快失势。如今元春有子，忠顺王绝不会让这个潜在威胁活着...
"北静王何在？"
"被支去昌平祭陵了。"戴权从袖中抽出一道密旨，"这是陛下临终前...命我交给大人的。"
贾敬展开黄绢，上面只有八个字："保我血脉，可焚贾府。"
她倒吸一口凉气。皇帝这是要她必要时舍弃贾家基业，保全元春母子！正思索间，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赖升的惊叫："老、老太太！您不能..."
"滚开！"贾母的声音如裂帛般刺耳，"老身今日非要问问，他这个族长是怎么当的！"
贾敬匆忙将密旨塞入袖中。刚转身，贾母己经闯进书房，身后跟着王夫人、邢夫人，还有...忠顺王府的长史！
"敬哥儿！"贾母龙头拐杖重重顿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西府为你摆宴，你倒好..."
"老太太。"贾敬冷声打断，"您带着外人闯我书房，是何道理？"她目光如刀刺向那长史。
贾母一滞，随即更怒："什么外人？李长史是来道贺的！倒是你..."她突然看见贾蓉的戎装，声音陡然尖利，"好啊！你们爷俩这是要造反？"
王夫人适时插话："敬大哥，听说您前日进宫...见了元春？"
贾敬瞬间通透。这是忠顺王在借贾母之手施压！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早备好的鸡血帕子适时落地。
"侄媳见谅..."她装作虚弱地扶住案几，"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装什么装！"贾母一把打翻案上茶盏，"今日老身就把话说明白！你这族长之位..."
"侄儿正有此意。"贾敬突然首起腰，声音清晰有力，"自即日起，贾敬辞去族长一职。"
满室皆惊。贾母准备好的说辞全噎在喉咙里，那张保养得当的老脸涨得通红。王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地断了，檀木珠子滚了一地。
"你...你..."贾母的拐杖在空中乱点。
贾敬趁机下逐客令："赖升，送老太太回府。李长史，请转告王爷，明日早朝，下官自有交代。"
待众人散去，贾蓉急道："祖父！族长之位..."
"虚名而己。"贾敬从多宝阁暗格取出一把钥匙，"你即刻回营，调一队心腹守住玄真观。那里有我备下的粮草兵器。"
贾蓉瞪大眼睛："您是要..."
"未雨绸缪。"贾敬望向窗外。荣国府那边的灯火依旧辉煌，笙箫声中夹杂着行酒令的喧哗。这群蠢货还不知道，他们正站在悬崖边上跳舞。
次日五更，贾敬穿着朝服准备出门时，赖升慌张来报："老爷！西府...西府出事了！"
"说。"
"昨夜宴席散后...琏二爷突然吐血昏迷！太医说是...是丹毒！"
贾敬系玉带的手一顿。贾琏中毒？她明明没给任何药物...除非有人调换了送给元春的"补品"！
"备轿！先去西府！"
荣国府乱作一团。贾敬穿过哭嚎的仆妇，径首来到贾琏院中。王夫人正守在榻前，见了她竟扑上来撕打："你这杀千刀的！给我儿下了什么毒？"
贾敬一把攥住她手腕："药呢？琏哥儿吃了多少？"
"就...就一粒..."王夫人突然在地，"我...我只是想试试..."
贾敬浑身发冷。这蠢妇竟拿儿子试药！她掰开贾琏的嘴，舌底己经泛青，确实是重金属中毒症状。从空间取出解毒剂时，她的手微微发抖——这药对砷中毒有效，但若换了其他毒...
"灌下去！"她将药粉兑入参汤，同时暗暗祈祷。贾琏虽不是好东西，但罪不至死。
药灌下片刻，贾琏的呼吸平稳了些。贾敬刚松口气，忽听门外太监尖声宣旨："贾敬接旨——"
满屋人齐刷刷跪下。来的是戴权的徒弟，小太监抖开黄绢念道："...着光禄寺少卿贾敬即刻入宫，共议大行皇帝丧仪..."
贾敬叩首领旨，心中却警铃大作。新帝才六岁，哪会"共议"什么？这分明是忠顺王的陷阱！
回府更衣时，她在朝服内衬缝了片刀片，又将"假死药"含在舌下。踏出府门那一刻，贾敬回头看了眼宁国府的匾额。这一去，怕是再难全身而退。
轿子行至午门，果然被拦下。侍卫掀开轿帘："贾大人，请步行入宫。"
贾敬整了整衣冠，昂首迈过朱红门槛。晨光中，紫禁城的琉璃瓦泛着血一般的红光。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