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前几人说笑了几句,倒没怎么听外边的谈话。
如今王健这一说,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
只听王子腾道:“算算时间,牛继宗这会儿应该过了延庆,明日就能到宣府驻地提调兵马。明日我便拿兵部文书,赶往平谷,调动平谷大营一半的兵力,增防昌平大营。如此,进可分兵驰援宣府,退可保京城北方无虞。”
贾政道:“环京三大营,共计十万众。昌平就驻军五万,如果再抽调平谷大营一万五千军马增防昌平,京城正北方向固然无虞。可万一蒙古鞑子只是在宣府周边佯动,从滦平方向突入密云,岂不是刚好避过昌平和蓟州驻军,仅凭平谷一万多人阻滞兵锋,是否妥当?”
王子腾闻言笑道:“存周兄到底将门出身,纵远离军阵,也分析的头头是道。不错,若是蒙古人这次从滦平方向突入我境,确实可以威胁京城。但是,一旦蒙古骑兵到达平谷,便算孤军深入。由我平谷大营一万五千人拖住他半天时间,蓟州宣府两地驻军就能分兵前来合围。到时候任他多少人马,都只是瓮中鳖。更何况我平谷大营军马是以逸待劳,想要仰仗骑兵冲锋冲破防御,没有两倍之敌,是痴人说梦。 ”
“试想,如有三万蒙古骑兵侵入边境,声势何等浩大,但凡聚兵,必被我斥候所哨探到。他们想要的出其不意的效果便不会得逞。故而,这种极端状况即便发生,我也游刃有余。”
“更何况蒙古草原部落林立,想要凑出三万骑兵,绝非易事。此战,圣上的意思是扫灭侵入我境的任何一支蒙古骑兵,震慑住他们就算达到了目的。”
贾政道:“要是这么说,仅五万昌平大军,就能防住北边来的敌人,何须再调平谷驻军?”
王子腾笑道:“只有我这环京三大营动了,蒙古细作才会传递消息。配合牛继宗的声势,顺带也练练兵。”
贾政捋着胡须作恍然状,便又疑惑道:“按说此次扫北,最合适的领军人物是新袭爵的北静小王爷。却不知圣上为何点将牛继宗大人?”
王子腾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道:“国朝以武立国,以孝治国。老王爷薨逝不过月余,依制小王爷需要丁忧三年,不适合带兵。更深者,老王爷生前战功彪炳,下属广布。镇山海关,镇居庸关,镇雁门关,镇偏关四大镇关主将都是水钰老王爷麾下出来的。老王爷在,还能镇得住他们。老王爷一旦不在,他们未必给水溶面子。”
“军中素以资历军功论大小,那些主将个个桀骜,若没有镇得住他们的人,即便你带着兵部文书甚至带着圣旨去,都未必好使。牛继宗乃镇国公牛清嫡孙,无论勋爵还是军功亦或才干,算是北静王之下论资排辈第一人。由他出面统筹北境军队,那些边将才不敢掣肘。”
贾政闻言叹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些道理在,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王子腾笑着摆手道:“存周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罢了。”
贾政苦笑着摇头道:“跃宇兄就不要高抬我了,我这个人是读死书死读书的酸腐文人。迂腐不通人情,不然也断不至为官几十年,还在原地踏步。”
王子腾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在我看来存周兄端方正直,颇有古君子之风,乃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现如今二圣同天,朝局混乱。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贾政笑笑,看了看天色,便从袖子里取出林如海的信来,递给王子腾。
“天色不早,我也不闲话了。今儿登门来访,实为如海所托之事。先父生前与现如今的吏部赵老尚书素有嫌隙,我实不便运作,思来想去,此事只能转托内兄你了。若是能跟令岳提上一提,此事当十拿九稳。”
王子腾接过信封,只见里面一封信并七千两银票。
他看完信,道:“这个贾雨村你可见过了?”
贾政道:“见过了,此人相貌堂堂,举止得当。据他所言,是在大如州知府任上被参革了的。与如海同科进士。”
王子腾合上信封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是个精干之才。这样吧,既是如海所托,你来转托。此事我当勉力一试。成与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贾政闻言忙起身拱手道:“跃宇兄如当应承,此事十拿九稳。我也好向如海交差啊。”
王子腾合上信封,道:“好说好说。”
贾政正事办完,心情大好。
又与王子腾说了许多官场上的事,一直到未时三刻左右,见天色实在要黑下来了。
这便喊出贾宝玉起身告辞。
临走时,贾宝玉有些依依不舍问道:“妹妹几时回来?”
王健斜倚门楣,似笑非笑道:“她不回去了,以后就住我家了。”
贾宝玉惊讶的看向林黛玉:“他说的是真的?”
林黛玉道:“过两日等姨妈给我制些药丸,就可以回去了。”
贾宝玉这才笑了起来,辞了谷夫人跟上贾政一道乘轿离去。
谷夫人和王子腾夫妻俩一直将人送出二门外。
王健回身看了一眼林黛玉,淡淡的道:“你是老太太接来京城玩的,又不是非要住他家。”
“嗯?你说什么?”
林黛玉有些惊讶的看着王健。
王健剑眉一挑,耸耸肩道:“我说天都快黑了,厨房怎么还不见传饭,肚子饿了,你不饿吗。”
说罢不待林黛玉回应,便转身往厨房方向去。
林黛玉看着他玩世不恭的背影,撇撇嘴,心道: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想让我一直住他家吧?
“难道他对我、、、、?”
林黛玉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芳心一震。
再看向王健时,王健已经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