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堂中,王子腾和贾政相谈甚欢。
林黛玉几人从致园出来经过檐下的时候,只能里边传来贾政儒雅的声音。
“现如今跃宇兄不仅兵权在握,圣上又委任兵部侍郎职,可见圣上荣宠,可喜可贺呀。|”
又听王子腾谦虚道:“外人不明就里恭维几句也就罢了,存周兄也这么说,岂非看我笑话吗?”
贾政道:“这是从何说起?漫说京营节度使乃是三品大员,就是如今兼着的兵部侍郎也是从三品的高官。跃宇还有何不满足的?”
王子腾道:“存周误会了,非我不知满足,而是这京营节度使一职就已让我焦头烂额,月余难得回家一趟,如今再兼领兵部侍郎衔,保不齐忙上加忙,愈发应付不来。这几日我在兵部衙门行走,算是领略了一翻。兵库职驾实在没有一个清闲的地儿。”
贾政捋着胡须,笑道:“我部里这差事倒清闲,只怕跃宇兄看不上眼啊。”
王子腾也笑道:“哎、、、、都是为圣上分忧罢了,真要吏部郎官儿一纸文书下来,我也乐的想几天清福嘛。”
贾政闻言也附和笑了起来。
“说起吏部,我今儿来倒有一件、、、、、”
贾政正要说出林如海请托起复贾雨村之事,话未完毕,谷夫人便带着林黛玉王健贾宝玉几人走了进来。
正好打断了贾政的话头。
见到谷夫人来,贾政赶紧起身,拱手欠身一礼。
谷夫人也微微一福,示意贾政落座,脸上笑吟吟道:“无意打断你们叙话,只健儿鸾儿玉儿听说你来了,便要来拜见。”
贾政闻言方才坐下,这便王健王熙鸾拜见完贾政后,林黛玉也拜见了贾政和王子腾。
那边贾宝玉来时就拜见过王子腾,如今站在一旁垂手看着。
贾政一一伸手示意几人免礼。
末了看向林黛玉道:“我听凤丫头昨儿来我房里禀告庄子上账目时说,你身子不好?”
林黛玉欠身点头道:“不敢相瞒舅舅,我自小禀赋不足,姨妈说她有法子治我,便多留我几日,等配好药,我就回去。”
贾政捋着胡须点头道:“这里也不是外家,你姨妈既说有法子,你只管听话就是。”
林黛玉恭顺的答应道:“是。”
谷夫人这才笑道:“那你们接着聊,我带孩子们去里屋坐坐。”
说罢又对着贾政欠了欠身,贾政也起身目送谷夫人领着几人转过大插屏后边暖阁去。
经这一打岔,贾政此时还真不好引出话头。
倒是王子腾看着贾宝玉翩翩君子背影,喟叹道:“我家这个孽障,但凡有宝玉一半儿的成器,我也断不至为他将来日夜悬心啊。”
贾政复才落座,捋着胡须摇头道:“宝玉成器?净学些精致的淘气才是。正经举业文章全不用心,这些大了还是个白身,连个秀才都考不下来, 整日厮混度日,懵懂一如顽童。你悬心健儿,我何尝不愁宝玉。”
两人说的话,暖阁里面听得真切。
王健和贾宝玉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只竖着耳朵听两位大人如何评论自已的。
林黛玉瞧着他俩既紧张又坐立不安的样子,掩嘴轻笑道:“瞧把你们吓得,舅舅姨父又没说要把你们怎么着,倒成两只呆雁了。”
王熙鸾小孩心性,一时卸不开话来,闻言只纳闷道:“呆雁?哪里有呆雁?”
林黛玉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呶、、、那不是俩呆雁。”
王熙鸾这才反应过来,咯咯咯笑个不停:“哦哦看呆雁喽,大哥是呆雁,二哥哥也是呆雁。”
一翻稚嫩童音,都得几人都愈发笑开了。
见林黛玉打趣自个儿,贾宝玉只冲着林黛玉皱皱鼻子:“我才不是呆雁呢。”
王健却闻言笑着仰躺在炕上,只拿两支手肘撑着上身儿,只如此一来,牵动背上鞭伤,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复有盘坐起来,揉着肩头,咧嘴笑道:“林妹妹越发会取笑人了,早看不出这么伶牙俐齿。”
林黛玉听出他在揶揄自已,脸上一红:“你看不出的东西多着呢,哼。”
她娇哼一声,嘴角一瞥,冲王健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儿去懒得看他。
她这番娇娇俏俏小女儿情态,看的王健竟是一呆,旋即挑眉道:“好丫头,这是跟我混熟了,不把我放眼里了。”
林黛玉只不去理他,挨着谷夫人坐下。
谷夫人见状,笑道:“凭谁都要把你的话捡起来似的,林丫头就不惯着你。这下吃瘪了吧。”
王健只连连点头:“她这是刚才赢了我几局,便在我面前撑起来了。改明儿我非找回来不可。”
林黛玉闻言这便转过头来:“我刚不是让你赢了一局的吗?”
王健道:“那是你故意让着我的,不算。我要凭本事赢你。”
林黛玉娇笑道:“你说下就下,我可没答应。我下棋,惯常不跟手下败将下。让你一局,已是开恩了。”
说到这里,林黛玉又是想到什么抿嘴轻笑道:“实在要下也成,须得压上彩头。不然我岂不成了陪你练手的了。”
王健笑道:“好好好。咱们一言为定。”
贾宝玉道:“怎么?林妹妹棋艺高超?你也下不过?”
王健却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下不过,你照样下不过。”
贾宝玉笑道:“这可未必,骑射武艺我不如你,琴棋书画之流你未必如我。对了,刚才在园子里咱们说到一半打个岔给忘了。牛跃骧的事到底如何了?”
王健道:“还能怎样,人还在顺天府扣着。顺天府那边现在在等死者家人来京,镇国公府也派人去了死者老家。如果能使钱让死者家人放弃首告,再让顺天府到此为止。老牛就问题不大。反之,就是一件麻烦事。”
贾宝玉闻言似是而非的点头,又摇头。
王健知他心性,不欲在这上面多说,便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间道:“嘘,外边正在谈这事儿呢。”
这下众人又被外边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