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街及京城中轴道北街,一直延伸到皇城,宫城,大内。
殿宇森森,宫禁重重。
周太监一身常服,伴作文士,到了宫城前,遇守城将官拦下。
周太监直接亮出大内腰牌,宫城守卫见了,忙不迭的放行进去。
周太监一路小跑,来不及换宫装,直接跑到太极殿,却从御前侍奉的人口中得知圣上去了大明宫。
周太监知道当今圣上以孝著称,早晚必至太上皇皇太后宫里问安。
当下又风风火火一路跑到大明宫。
才到承欢殿门口,便见大明宫内相和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一左一右侍立在大殿门口。
面对内廷两位头头,周太监忙不迭的就赶上前磕头见礼。
戴权坦然受了,伸伸手示意他起身。
夏守忠便压着声音问道:“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周太监忙回道:“差不多妥了。”
夏守忠闻言眉头一紧:“混账,御前回话也这么囫囵?到底妥了没有?”
周太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妥了妥了,该交代周国瑞的话,小的都交代了。”
夏守忠又问道:“那周国瑞有没有问其他的?”
周太监笑道:“他哪有那个胆子,知道我是内廷出来的,谁的意思他还、、、、”
周太监话没说完,只听大殿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将他打断了。
“这局你原本稳扎稳打,我要赢你还要颇费一翻手脚,可惜中局你有些耐不住性子,露了破绽,兵败如山倒啊。”
“父皇棋艺高超,儿臣实非对手。”
太上皇笑笑,斜靠在身后明黄引枕上,喟叹道:“哎、、、近来明显感到身子大不如前了,精力跟不上呐。”
皇帝道:“ 父皇龙体不安?可有传御医看过?”
太上皇玩弄着手中几枚黑子,笑着摆摆手:“朕的身子骨朕自已清楚,就是人老了,骨松筋懒,坐到哪就不想动。”
皇帝道:“那让太医院开些滋补元气的汤药,父皇每日服上一些,便能恢复些精力。”
太上皇道:“人老了吃什么补药都没用,古来帝王盈百盈千,哪一个不是补药中泡一辈子的,结果又有几人长寿的?朕这些日子,经常梦到年轻时候跟随先帝爷南征北战打天下的日子,那是何等的英姿勃发。”
皇帝道:“可惜儿臣生的晚些,未能亲眼目睹父皇年轻时候的英姿。”
太上皇点点头:“你是一众皇子里面顶小的一个,你母妃生你的时候,已然国朝定鼎,四海归一。”
皇帝默然不语。
太上皇面露回忆之色:“先帝爷当年逐鹿天下的时候,朕也才十六七岁。但是朕十六七岁,也能独当一面,闽粤两省都是朕亲手打下来的,要论功勋。朕当年的战功,比起当年的四王八公来,只多不少。”
“记得后来三路大军北伐的时候,朕领水境贾演贾源率四十万大军,从金陵一路打到长城边儿上,所到之处,旌旗漫天,敌人望风而逃。每每想起,依旧热血犹存。”
皇帝道:“父皇威武,实为我朝万世楷模。”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缓缓坐起身子,将手中棋子扔进钵里。
“治国之道与下棋其实殊途同归。 帝王之术在乎平衡朝局,张弛之间,方见火候。稳扎稳打才是王道,如果操之过急,难免露出破绽。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皇帝起身恭顺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太上皇道:“水钰死了,跟朕一辈儿的也快死绝了。这些开国勋戚孙辈里,除了牛继宗和王子腾其他没有几个能当大用的。皇帝若想日后有一番大作为,早该培养一些好苗子。”
皇帝一怔:“请父皇明示。”
太上皇从黄榻上起身,踱着步道:“历朝历代皆有将功勋子弟编作宫廷禁卫的传统,一来彰显皇恩荣宠,二来引为质子,让勋贵中心怀不轨者投鼠忌器。三来培养心腹人才,将来外放大用。皇帝不妨仿效之,开设龙禁尉三百名,从勋贵重臣中遴选子弟充任。”
皇帝闻言踌躇道:“勋贵子弟多半纨绔,娇生惯养,如果充任内廷禁卫,是否不当?”
太上皇笑笑:“军营有法度,内廷有禁令。没有当不当的,谁不当那就革除谁。”
皇帝这才道:“儿臣明白了。”
太上皇摆摆手道:“去吧,朕要歇歇了。”
“儿臣告退。”
皇帝辞了太上皇,便出了大明宫,领着夏守忠和周太监一并回了太极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