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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扑打刘公馆的琉璃瓦时，刘铭的汽车碾过碎石小径急刹。
他走过时带起一片水花，肩章上的梧桐叶落在雪园匾额上。
“少煊？”黄锦珩的声音从游廊传来，她身着月白中衣，腕间缠着新换的翡翠镯，“怎么淋成这样？”
刘铭望着她鬓角未干的湿发，生了些眷念。黄锦珩的指尖刚触到他衣袖，又触电般缩回，“浑身都湿了，快些进来换衣裳……”
“换衣裳？”刘铭挑眉，忽然扣住她的腰抵在灯笼下，“先说说，今天下午为什么让洋人医生进府？嗯？身体不舒服？”
他指尖划过她后颈，那里还带着暖阁熏香的味道。
黄锦珩仰头望他，睫毛上挂着雨珠：“是大太太……她今儿个撞翻了妆奁，疼得首咬帕子。”
“又头疼？”刘铭冷笑，却在她攥住自己皮带扣时，声线不自觉放软，“她又作什么妖？”
她抬眼望他：“大太太人其实没什么心眼儿，挺可怜的。你去看看她吧。”
刘铭盯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
“少煊~”黄锦珩拖长声音，指尖蹭过他喉结，“就当是哄我好不好？你去瞧一眼，我给你做蜜渍金桔——新得了岭南的金桔，甜得很。”刘铭望着她眼底的狡黠，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西北大学参演话剧的时候，也是这样晃着头眉眼弯弯。
“蜜渍金桔？”他挑眉，指尖敲了敲她腕间的镯子，“先说好，可别让老子知道是你们俩联合起来摆什么乌龙阵……”
“哪里哪里……”黄锦珩有些心虚，替他拢了拢大衣，“不过是去说两句话的事儿。等你回来，金桔也该腌好了。”
秋雨叩窗时，刘铭推开永宁居木门，明淑芳正往青瓷碗里撒枸杞，她抬眼望他，指尖在碗沿碾出细碎声响：“督军来了。快坐，鲈鱼刚蒸好。”
刘铭摘下军帽，目光扫过她腕间新缠的素帕——从前她总爱戴鎏金镯，“头疼可好些了？”
原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明淑芳心虚的不行，强忍住颤栗替他盛汤，勺柄碰着碗沿：“好些了，锦珩找来的洋人医生给开了西药，一吃就不痛了。”
汤碗推来时，枸杞沉底，红得像她耳尖。
他捏起筷子夹鱼肉，入口时眉峰微挑——加了糖，他从前随口提过江浙厨子的做法。“手艺见长。”话未落，明淑芳己替他斟满花雕，酒液溅在桌布上，洇出暗痕。
“尝尝这酒，”她指尖酒盏边缘，“去年你送的。”
酒刚触唇，刘铭忽然皱眉——舌尖泛苦，是安眠药的味道。
他抬眼望她，她正低头拨弄裙角，珍珠钗在煤油灯下晃出碎光。“怎么，”她轻笑，“不合口味？”
“淑芳，”刘铭放下酒盏，指腹碾过杯沿，“这酒可真不错。”
她浑身一僵，窗外骤雨突至，檐角铜铃剧烈摇晃，她忽然抓起酒壶替他续酒：“那督军便多喝点……”
酒液撞上杯壁，溅在他手背上。刘铭忽然扣住她手腕，素帕滑落。秋雨扑打窗棂时，刘铭踉跄着扶住桌沿，酒盏“当啷”坠地。
他扯松领带，任由明淑芳搀着自己歪在榻上，余光却盯着她眼底骤起的慌乱。
“秋桂，你龟儿放了几包药粉粉？”明淑芳扒拉着妆奁暗格，珍珠钗歪得跟狗啃似的，“莫把督军喝出个三长两短，他还要当我娃儿的便宜老汉儿嘞！”
秋桂搓着衣角往前凑，一口椒盐西川话蹦得脆响：“大小姐你放一万个心嘛！就两包‘呼噜散’，喝了只会打酣睡，比婆娘的枕头还安神！”
明淑芳压低了声音：“秋桂，你弄的那个偏方真的能让大夫摸不准月份嗦？”
秋桂拍了拍她的胳膊：“大小姐你把心放到肚子头！那偏方据说是以前宫里头流出来的方子，就是华佗再世也要遭麻翻！”
“这一关过去了，真是要好好谢谢锦珩。”明淑芳的指甲划过镜面，“没有她，我这脑阔还真想不出来这移花接木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