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轻巧。
可侯府如今哪来的银子?!
等到束脩被送来后,侯夫人便继续称病不见人,书院中的流言虽说渐少,但盛贵妃的接济也彻底地成了打水漂。
这下即便盛家人的脸皮再厚,也不敢再管盛贵妃开口要银子了。
日子倒是难得平静了下来。
数月飞驰,入了夏后,天气也愈发地燥热了起来。
战事吃紧,摄政王看重谢家,每每召谢繁绡进宫,谢文易和谢武易兄弟两人一心扑在战场上,一时间也不得空。
谢繁缨这个往日的大忙人如今却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冰过的葡萄,最是消暑解渴。
往日这葡萄只会出现在侯夫人和盛家两个小姐的桌案,而身为媳妇的谢繁缨却只有服侍的份。
如今风水轮流转,莫说是旁人,就是派人为谢繁缨取出冰块来的听竹都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她端着葡萄,笑道:“姑娘可知道,这两日入夏,侯府的人愈发焦头烂额了。”
“怎么说?”
听竹道:“陛下下旨按账收回谢府遗财那日,清算下人时,那些眼皮子窄的自诩忠心,不肯离开盛府回归本家,反倒执意留在盛府。
“盛府这些日子为了撑起颜面,舍了不少铺子,连空壳子的造船厂都卖了。
“这连日赴宴下来,面子倒是保住了,却为了削减开支不得不紧了下人的银子,己经数月没发过月钱了。
“听北院里的小桃说,为着这事,她留在盛府的姐妹私下里没少同她抱怨,说瞧着侯府每日山珍海味,却连下人的银子都发不出。
“如今大伙儿都后悔当初跟了盛府,现在想回来,却拉不下这个脸来!”
她说的诙谐,谢繁缨原本正练着字,闻言正落下最后一笔。
苍劲有力。
她吹干墨迹,道:“如何?”
“‘薄发院’?”
听竹念道。
她赞美道:“听竹虽不知其意,但姑娘的字遒劲有力,很是大气舒展呢。”
“苏轼有云,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厚积薄发,指的便是谋而后动。”
谢繁缨笑着将宣纸递给一旁的问菊。
“刻成牌匾,挂在咱们院中吧。”
当初她在盛府所住的是流芳院。
美其名曰流芳百世,她也的确博尽贤名。
可是否开怀,只有她自己知道。
做过皇帝,她己经历过了无比绚烂的一生。
今生今世走上不同的路,她也只愿顺自己的心路,绝不委屈毫分。
问菊答了话去做,谢繁缨则招呼望梅,吩咐了一番。
望梅眼睛亮了亮,笑着去办了。
眼瞧着到了花朝节,到了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街上人头攒动,忽有一众人结伴扑到了谢府门前,
众人拍打着谢府的大门,争先恐后地跪地,大喊着“谢二姑娘求您原谅!”
闹出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街上众人,早有人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早有婷婷袅袅的美人提着灯笼出门来,疑惑道:“诸位有何要事,竟深夜在我国公府门前叫门?”
为首的人看到来的人是听竹,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上前两步,讨好地去抱她的腿。
“听竹姑娘仁心!我等原是谢二姑娘带去永盛侯府的侍女,当初猪油蒙了心不肯同姑娘回府,还听从夫人的教唆传出姑娘待人不善的传言,当真是千错、万错!
“如今侯府数月不发月钱,我等感怀姑娘当年的仁心,深觉后悔,还望姑娘怜惜,容我等回国公府伺候!”
看热闹的不乏有听说过谢繁缨待下不仁的传闻的,原本就因从前的谢繁缨贤名远播而有些半信半疑。
如今见留在盛府的下人竟不顾脸面当众求返回谢府,又说清了事情原委,便知从前的谣言果真不过是盛府派人闹出的风言风语罢了。
有人忍不住出言鄙夷。
“谢二姑娘可是连太后都曾亲口称赞,数一数二的大贤人,盛世子与人谢姑娘好聚好散就算了,没想到背地里却泼脏水,搞这些下三滥!”
“就是!”
“没错!真是不要脸!”
为谢繁缨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听竹抬高了声音道:“诸位别急!”
见稳住了众人,她继续道:“谢二姑娘仁善,定不会坐视不理,我现下立刻前往回禀,让姑娘为诸位做主。”
说罢,便进了府门。
围观众人得了这热闹自然也是不肯走的。
他们着实好奇谢繁缨的做法。
这些下人算得上是背弃旧主的叛奴,若是谢府收留,没得让旁人生出不忠之心。
可若是不收留,往日传闻谢繁缨苛待下人的传闻便可坐实。
倒不知这位贤名遍京城的谢二姑娘会如此处理此事?
随着听竹离去的时间越久,众人的好奇也就越被拔高,围观的人竟不知不觉,越来越多。
不远处的茶楼,正在饮茶的青衫公子被众人所吸引,好奇地挑开雅座的窗纱,好奇道:“咦?谢明公府的门前怎的围了这么多人?”
对面的男人长眉深目,俊逸如斯。
他显然无甚兴致,淡淡道:“明国公府这几月一首处于风口浪尖,闲言碎语不断,有些人看热闹,自然是寻常事。”
“唔。”
青衫公子点了点头,见他并无兴致便不再相邀,自己则兴致勃勃地撑着下巴看好戏。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府门缓缓而开。
包括听竹在内的西个美貌丫鬟簇拥着一个姑娘现了身来。
青衫公子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见了来人,他便脸色一变,嘴快道:“咦,那不是谢家渺渺吗?”
对面的公子原垂着眼品茶,听到“谢渺渺”三个字,便难得地抬了眼。
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掌间的花钗轻轻摩擦。
几月前在御书房前偶遇美人的情形,犹在眼前。
青衣公子眼尖,虽是微小的变化还是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异样,会心一笑。
“哈,还以为你这小子封心所爱,没想到提到谢家二姑娘,你这棵老铁树也会开花?”
他忍不住八卦:“我说阿轩,你不会是见渺渺和离,对人家谢二姑娘生了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