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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站便利店里，灰尘在从破碎窗户透进来的光柱里缓慢浮动，空气沉闷，混杂着灰尘、食品变质的酸败味，和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铁锈气息那是血液的味道。
刘启明像一头闯入陌生巢穴的孤狼，眼神锐利地扫过这片狼藉，货架倾倒，商品散落一地，破碎的玻璃和包装袋踩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几滩暗红发黑、早己干涸的污渍印在地板上，像无声的警告。
他没时间感伤，背包侧兜塞进几包，包装尚算完好的方便面。
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整面墙的香烟和打火机，刘启明毫不犹豫，一把就将它们全撸进背包深处。
烟？他从不碰那玩意儿，但在这操蛋的世道里，打火机是宝贵的火种，香烟是硬通货，贿赂那些贪婪的守军，或者跟王老秃那种奸商交易，都派得上大用场。
便利店后方连着个小仓库，门虚掩着。
刘启明用钢管顶开，里面堆满了空纸箱和废弃杂物，灰尘呛人。
他屏住呼吸，目光在昏暗的角落里逡巡，终于，在墙角一个巨大的空油桶后面，他看到了目标，那是两个沾满黑色油污的红色手提式小号柴油桶！
容量不大，估计每个也就装个二十升出头，但解燃眉之急足够了。
心头微松，刘启明一手提着一个空桶走出便利店……
午后的阳光白晃晃的，将加油站的破败和荒凉照得无处遁形，他走到一台外壳还算完整的加油机前，用匕首撬开锁死的加油枪盖，将沉重的油枪塞进其中一个桶口。
“汩汩…汩汩…”
柴油流入桶中的声音，此刻听来如同天籁，趁着加油的间隙，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加油机外壳，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废墟的动静，机械地啃着。
饼干粗糙的碎屑刮着干渴的喉咙，他吃得很快，毕竟每一口都是维持体力的燃料。
就在这时，一个鬼祟的身影，像只偷油的老鼠，贴着街对面倒塌的围墙阴影，溜进了加油站的区域。
他叫张远，此时他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蜡黄的脸上带着长期饥饿的菜色，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猥琐气息。
他昨天就瞄上这个加油站了，主要是馋烟，昨天抢的那点存货早被他偷偷摸摸抽光了，烟瘾上来，抓心挠肝。
趁着大哥张伟和二哥张平在他们临时占据的地下室里鼓捣一台破收音机，他忍不住溜了出来，就想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扒拉扒拉，看能不能找到点漏网之鱼过过瘾。
结果，他刚蹭过墙角，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灰扑扑工装、背着破包、靠着加油机啃东西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那男人手里握着加油枪，油桶里正灌着金贵的柴油！
张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像毒蛇一样窜上来，压倒了那点天生的胆怯。
柴油！这可比烟值钱多了！再看对方，孤零零一个人，看着也不壮实，手里就拎根破钢管，张远心里那点欺软怕硬的劲儿立刻占了上风。
“嘿！那小子！”张远猛地从断墙后跳出来，声音拔高，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凶狠，几步就蹿到刘启明几米开外，正好堵住了他退回便利店的路。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三角眼贪婪地扫视着刘启明脚边的油桶和他鼓囊囊的背包，脸上挤出令人作呕的假笑：“挺会钻啊？这油，还有你包里的玩意儿，是你张三爷的了！识相的，东西放下，夹着尾巴滚蛋！爷今天开恩，饶你这条贱命！”
他一边说，一边从后腰抽出一把磨得锃亮、闪着寒光的螺丝刀，在手里掂量着，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和掠夺的欲望，仿佛刘启明己经是他砧板上的肉。
那副嘴脸，活脱脱一只围着腐肉打转的鬣狗。
刘启明咀嚼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剧烈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在看清张远那副尊容、听到那番充满侮辱的“贱命”论调后。
瞬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眼底深处压抑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地一下爆燃！
连日来目睹的地狱景象、挣扎求生的巨大压力、对资源的极度渴求、以及此刻被当成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的羞辱感，所有积压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没有警告，没有一句废话。
就在张远掂量着螺丝刀，脸上那恶心的假笑还没完全展开的瞬间，刘启明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前冲！
右手紧握的空心钢管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对准张远那条作为支撑的右腿膝盖外侧韧带和骨骼的连接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辣无比地、斜着向上猛力抡了过去！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脆又带着沉闷回响的骨裂声，伴随着张远那陡然拔高、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瞬间炸响在空旷的加油站！
“嗷呜——！！！我的腿！我的腿啊！！！”
张远脸上的狞笑和得意瞬间被无边的剧痛和恐惧撕碎，扭曲成一张涕泪横流的鬼脸。
他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抱着那条以诡异角度弯折的右腿，重重摔倒在满是油污和尘土的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饶命！大哥！大爷！爷爷饶命啊！！！”张远涕泗横流，一边惨嚎一边拼命用还能动的左腿蹬着地面往后缩，仿佛想离刘启明这个煞星远一点，
他看向刘启明的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油！东西！都是您的！求您放我一条狗命！我滚！我马上滚！啊啊啊——疼死我了！”
刘启明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握着钢管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指节发白。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翻滚哀嚎、像条蛆虫一样的张远，那刺耳的求饶声让他心中的暴戾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厌恶。
杀了他？容易，但杀这么个废物，除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任何意义。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柴油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滚。”刘启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
张远如蒙大赦，也顾不上断腿钻心的疼，用尽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像条真正的丧家之犬，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地朝着来时的断墙方向拼命爬去。
留下一道混杂着油污、尘土和新鲜血迹的拖痕，凄厉的哀嚎和求饶声渐渐远去。
刘启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恶心感，他快速将两个油桶加满，拧紧盖子，又将加油枪粗暴地塞回机器。
接着自言自语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废物的惨叫很可能引来同伙或其他人。”
他将钢管别在背包上，双手拎上上沉重的油桶，像来时一样，警惕地贴着废墟的阴影快速撤离。
就在他即将离开这片区域，拐入通往气象站方向的岔路时，眼角的余光猛地被街边一处巨大的阴影吸引。
那是一辆被遗弃的军用装甲车，其庞大的车身上布满了弹痕，和爆炸留下的焦黑凹坑，一侧的履带断裂，像条死去的钢铁犀牛瘫在路中央。
最让刘启明瞳孔收缩的，是车顶那挺被炸得半毁、枪管扭曲的12.7毫米重机枪。
虽然它己经损坏严重，但那粗犷的轮廓和残留的暴力美学，依旧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刘启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求生的本能在疯狂尖叫。
这玩意儿，哪怕只是回去一些子弹，或者把它摆在家里唬人，也能大大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啊！
他停住脚步，贪婪地扫视着那挺损坏的机枪，和装甲车那厚重的钢板，眼神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矿工。
“卧槽，真好看啊。”他低声骂了一句，带着一种发现意外之财的兴奋和警惕。
现在不行太显眼了，他记住了这个位置，压下心头的火热，再次加快脚步。
“等晚上，天黑透了，必须再来一趟！”
这个念头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迅速生根发芽，那钢铁巨兽残骸上的狰狞武器，己经在他脑海里勾勒出新的蓝图。
他弓着腰，身影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深处，朝着那处亮着微光的废弃气象站，也是此刻唯一能称之为“家”的方向，疾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