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烛狰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九天雷霆劈中!那金芒入体的刹那,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感!仿佛有某种尘封了无尽岁月的记忆闸门,被这霸道的力量悍然冲开!
眼前的一切——翻涌的毒瘴、低伏的万兽、天空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蛇影——瞬间模糊、扭曲、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清晰得令人心碎的画卷,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轰然展开:
依旧是那间破败的石屋,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草药苦涩。摇曳的油灯光芒昏黄,却清晰地照亮了母亲那张枯槁如深秋落叶的脸。她的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灭,灰败的眼底却燃烧着最后一点执念的光。
画面无声,烛狰却能“听”到母亲灵魂深处那无声的呐喊,感受到那攥着他手腕的冰冷手指传递来的、穿透时空的悲怆与不甘!
但这一次,视角变了!不再是童年烛狰仰望的视角,而是…仿佛悬浮在母亲身侧,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他清晰地“看”到,母亲那枯瘦如柴的手,并非仅仅攥着自己!在她另一只无力垂落的手边,紧贴着她冰冷身躯的破旧草席上,赫然静静躺着一枚东西!
一枚只有婴儿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玉符!
玉符的造型极其诡异,仿佛由九条相互缠绕、扭曲、彼此吞噬的微型毒蛇盘绕而成,蛇首狰狞,蛇瞳处镶嵌着比针尖还细的惨绿色晶粒,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贪婪与不祥的气息!那气息,与天空之上那九颗巨大蛇首散发出的本源威压,同出一源!
相柳图腾!
他“看”得无比清晰!就在母亲用尽最后气力,对他说出“去…钟…山…”之后,那口暗红色的血沫并非仅仅因为油尽灯枯而喷出!伴随着那口血沫,母亲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微弱的、带着淡淡金芒的生命本源精血,竟被一股无形的、阴毒的力量强行抽取、牵引,化作一缕极其黯淡的血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枚紧贴着她身体的黑色玉符之中!
那枚刻着相柳图腾的黑玉符!
它像一只贪婪的吸血水蛭,在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吸尽了她最后一点本源!
母亲那最后空洞望向屋顶的眼神里,烛狰此刻才无比清晰地“读”懂——那并非单纯的死亡空洞,而是蕴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对那枚黑色玉符的…惊惧、不甘与滔天的恨意!
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这枚相柳图腾的黑玉符,吸干了最后的生命本源而死!
“轰——!!!”
真相如同亿万道雷霆同时在烛狰的识海炸开!瞬间将他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炸得粉碎!
母亲…母亲也是“叛徒”?不!是被相柳标记、追杀的“叛徒”?所以她才要自己“去钟山”?钟山…烛龙…是唯一能对抗相柳、能庇护他们的地方?!
原来…原来自己体内那点稀薄的相柳血脉,并非偶然!它和母亲那被吸尽的本源有关!它本身就是一种诅咒!一种被相柳一脉标记、追杀的烙印!
而自己怀中的这个小东西…烛龙与相柳的混血神孽…它的诞生,是更大的“背叛”!是更深的“亵渎”!所以才会引来相柳本体的亲自追杀!
“原来…如此…”烛狰的意识在疯狂的风暴中艰难重组,每一个念头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无边的悲怆。他看着怀中那懵懂无知、因天空恐怖威压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一种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巨大悲怆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血浓于水的守护意志,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天空之上,那九颗巨大蛇首似乎察觉到了玉牌裂痕处泄露出的那一缕精纯金芒,更感受到了烛狰意识海中那瞬间掀起的滔天巨浪!
十八轮惨绿的竖瞳骤然收缩,里面的幽冥毒火猛地暴涨!一种被低贱蝼蚁窥探了隐秘的暴怒和被那缕精纯金芒气息所触动的、更深层次的厌恶与杀机,如同沸腾的毒液,瞬间充斥了每一道目光!
“卑贱的…蝼蚁…”宏大而怨毒的声音如同亿万冰锥,狠狠刺入烛狰的耳膜和灵魂,“也配…染指…神血…?也配…窥探…神罚…?!”
最后一个“罚”字落下,如同末日审判的号角吹响!
九颗庞大如山的狰狞蛇首猛地向下探出!蛇口大张,并非喷吐火焰或毒液,而是从它们那深不见底的、如同连接着九幽地狱的咽喉深处,喷涌出无穷无尽的、粘稠如墨汁的漆黑雨滴!
那不是普通的雨!
那是浓缩了相柳本源剧毒的——蚀神腐骨毒雨!
每一滴毒雨,都蕴含着足以瞬间消融金铁、腐蚀神魂的恐怖剧毒!亿万毒雨汇聚成一片覆盖了整个迷雾沼泽上空的、毁灭性的漆黑瀑布,带着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撕裂浓雾,朝着下方那辆渺小的尸驼车,朝着车上的烛狰和他死死护在怀中的幼崽,无情地倾泻而下!
毒雨未至,那恐怖绝伦的腐蚀气息己然先行降临!
“嗤嗤嗤——!”
尸驼车周围的地面,如同被泼了浓酸!腐泥、枯草、浑浊的水洼…一切接触到的物体,瞬间冒起浓烈的、带着刺鼻恶臭的滚滚青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塌陷!坚韧的枯树如同热蜡般软化、倾倒、化为飞灰!那三头巨大的尸驼,仅仅被毒雨的气息边缘扫过,坚韧的鳞甲便发出“滋滋”的哀鸣,如同热蜡般融化剥落,露出下面迅速发黑腐烂的血肉!它们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剧烈的抽搐中,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迅速塌陷、溶解,顷刻间便化为一滩滩冒着气泡的腥臭脓水,连巨大的骨架都在毒雨中消融殆尽!
浓重的死亡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手,瞬间扼住了烛狰的咽喉!他瞳孔中倒映着那倾泻而下的、遮蔽了整个视野的毁灭洪流!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滴漆黑如墨、散发着湮灭气息的毒液,都带着死亡的狞笑,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身体在那相柳本源的威压下依旧僵硬如石,体内那点微薄的力量被彻底压制。怀中幼崽发出恐惧到极致的细弱呜咽,小小的身体冰凉僵硬,墨玉般的眼瞳里只剩下纯粹的对毁灭的恐惧。
母亲被黑玉符吸干精血的枯槁面容,临终前眼中那刻骨的恨意与不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最深处!与这小东西懵懂依赖的眼神重叠!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无尽悲怆、滔天愤怒与不屈守护意志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向天搏命的嗥叫,猛地从烛狰撕裂的喉咙中爆发出来!这吼声压过了尸驼溶解的哀鸣,压过了万兽的恐惧呜咽,甚至短暂地穿透了那倾盆毒雨的死亡呼啸!
就在这绝境嘶吼爆发的瞬间!
那缕强行撕裂了他记忆闸门、钻入他胸膛的精纯金芒,仿佛被这极致的守护意志和不屈的嘶吼所点燃!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
嗡——!!!
一声只有烛狰自己能“听”到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时空尽头的龙吟,首接在他骨髓深处、灵魂本源之处轰然炸响!
他整个背部,尤其是脊椎龙骨的位置,如同被投入了熔岩地心的烙铁,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密集的“噼啪”爆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那禁锢中挣脱出来!一股远比之前凶戾百倍、狂暴千倍、带着煌煌神威和古老蛮荒气息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以他的脊骨为核心,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