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用吏!”
杜尹目光一凛,说道:“殿下,豪强大族势力盘根错节,所以殿下不可贸然行事。可先以恩威并施,分化总之之法,对顺从者给予一定好处,以高官厚禄拉拢为己用;对顽固不化者,可收集其罪证,在合适时机,择一人杀鸡儆猴。同时,殿下可扶持寒门子弟,培养自己的势力,逐步削弱豪强大族地方的影响力。”
司马泽点头,若有所思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如今选官用吏,皆以九品中正制,若是大肆扶持寒门子弟,恐也会遭人非议。”
杜尹笑道:“殿下不必担忧,只要所行之事是为了国家和百姓,非议之声自会慢慢平息。且寒门子弟多有才华,若能为殿下所用,必能为濮阳国增添新的助力,且此举亦是平衡地方的措施罢了,如今地方府君多有此举。”
司马泽听后,神情坚定起来,再次向杜尹行礼道:“先生一番话,让泽茅塞顿开,日后定当按先生所言,用心治理濮阳国。”
杜尹回礼,“殿下英明,濮阳国定能大治。”
司马泽略微沉思了一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然而,此时此刻,对于我来说,最为紧迫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杜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当然是收回财权和建立藩军啊!”
司马泽听到杜尹的回答,不禁发出一声疑惑的“嗯?”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凝视着杜尹,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杜尹面带自信地看着司马泽,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充满信心。司马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首视着杜尹的眼睛,问道:“那么,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两件事情是最为紧要的呢?”
而杜尹轻抿一口绿茶,缓缓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似是在回味茶香,又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杜尹略显尴尬地拂袖遮住,待看到司马泽并未留意自己,依旧是低头沉思的模样。
杜尹这才放下衣袖,沉声道:“殿下生于洛阳,长于洛阳,对濮阳之地甚是陌生,而国民对殿下亦是知之甚少。如今殿下初登大位,心中难免会有忧虑。再加上殿下尚且年幼,定然会被濮阳国士族轻视,认为殿下年幼可欺,会产生一些野心。
故而殿下若在国内不想大权落榜,权柄操于他人之手,唯有在入国之前组建蕃军,用以震慑宵小,让其忌惮殿下蕃军。”
说道到这儿,杜尹又喝了一口绿茶,继续说道:“蕃军最好由这些氐人部族组建蕃军。”
“为何?”
“只因封国的民心在于彼,很多国人更是地方大族豪强的佃户农奴,由他们组建的蕃军易受濮阳国大族暗中掌控,若是有事且不说多生事端,岂不是让殿下掏钱为其养护院徒费财货?”
说到这里,轻轻地拉开了窗户的一角。刹那间,一股寒冷的风像幽灵一样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它仿佛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车厢里肆意穿梭,带来了一丝凉意。
这股冷风如同一股清泉,瞬间让人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杜尹感受着这股冷风的吹拂,他的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敏锐。
他微微调转身子,手指着窗户外面那一群紧紧跟随的氐人,继续说道:“国人重乡土而亲亲族,重视乡土之情和亲情关系。所以本土的乡民往往会对来自外地的人口,天然产生排斥心理。更何况氐人作为胡族,虽然己经迁入中原地区长达百年之久,但他们的语言、风俗与国人的华风汉俗相比,仍然存在着许多差异。”
杜尹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氐人突然迁入我们的封国,如果不加以妥善处理,很容易遭到濮阳国本地人的排挤和歧视,这是一个隐患。然而,如果氐人想要在这个封国中生存下去,他们就必须依赖于殿下您的支持和庇护。只有这样,我们所组建的氐人蕃军才不会轻易被大族收买或拉拢,同时也能够有效地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殿下若是想要组建蕃军,那么钱财必然是不可或缺的。按照规定,大国(二万户以上)可以设置上、中、下三军,兵力为五千人;次国(万户)可以设置上、下二军,兵力为三千人;小国(五千户)则只能设置一军,兵力为一千五百人。而濮阳之国的户数不足万户,殿下却要招募一千五百人的蕃军,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定的。
由于是募兵,所以不仅需要支付士兵们的钱粮军饷,还需要养活氐人蕃军的家属,这无疑会消耗大量的钱财。说到这里,杜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以殿下目前的财富状况来看,要养活这些蕃军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我担心会再出现一个像文虎那样的人啊!”
听到杜尹这种意有所指,指桑骂槐的话,他如何不知道指的是自己的舅舅窦隗,昨夜恃功自傲,擅自盗取千匹蜀帛的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是司马泽的家事,杜尹虽然心有不满也不能过多干涉,于是只能以这种方式不断提醒司马泽,让他注意窦隗。
所以再次听到听到杜尹的劝说,司马泽沉默了,他如何不知道杜尹的担心,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舅舅,在这个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讲究的就是走后门,以亲情为枢纽网络统治家族,经营官场的时代。如果自己真的要秉公执法的话,窦氏如何看待自己,其他氐人又如何看待自己,他们只会认为殿下太过于无情无义,不值得他们追随。
见状杜尹继续劝说道:“殿下今日满足了贪欲,那明日再来索要的时候,殿下又能给多少?明日满足了,后日呢?其日日来索,殿下日日予。殿下之财有尽,而人心贪鄙无穷,殿下财尽时,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