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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林间还笼罩着一层薄雾。柳明尘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就看见阿树和小荷站在草棚外，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柳先生！成了！"阿树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调里的雀跃，"陷阱抓到兔子了！"
柳明尘一个激灵坐起身，小心地绕过还在熟睡的阿枝和阿叶。晨露打湿了他的草鞋，冰凉刺骨，却浇不灭心头燃起的希望之火。
林间空地上，两个简陋的藤蔓陷阱静静地躺在枯叶间。每个陷阱里都困着一只瘦小的灰兔，正惊恐地挣扎着。小荷蹲在其中一个陷阱旁，小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的背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两只！"阿树激动地比划着，"东边那个陷阱还套住了一只山鸡，可惜被它挣脱了..."
柳明尘检查了一下兔子后腿上的绳套——既没有勒出血痕，又足够牢固。他松了口气，这比他预想的还要成功。
"做得很好。"他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小荷的脸立刻红得像她珍藏的野山楂。
回营地的路上，三人轮流抱着挣扎的兔子。柳明尘走在最后，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些许改变。
营地刚刚苏醒，炊烟袅袅升起。当阿树高举着兔子跑进营地时，立刻引来一片惊呼。
"兔子！"
"天哪，真的抓到了！"
"是柳先生教孩子们做的陷阱..."
惊叹声此起彼伏，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围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羡慕。柳明尘注意到陈老丈站在药棚前，正冲他欣慰地点头。
"今天中午加餐。"柳明尘高声宣布，"这两只兔子炖汤，给老人和孩子..."
话音未落，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谁准你动老子的猎物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露出张猛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他身后跟着几个跟班，每个人腰间都别着短刀。
"张大哥，"柳明尘不动声色地把孩子们护到身后，"这是孩子们用陷阱在林子里抓的，不是猎场..."
"放屁！"张猛一口浓痰吐在柳明尘脚边，"这山里的活物都是老子的！你们偷老子的兔子，按规矩该剁手指！"
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寒光一闪。小荷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柳明尘身后。
"张猛！"陈老丈拄着药锄快步走来，"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老东西滚开！"张猛一把推开陈老丈，"今天不给他们点教训，明天就敢偷老子的獐子了！"
柳明尘扶住踉跄后退的陈老丈，怒火在胸中翻腾。他环顾西周——流民们或低头不语，或悄悄后退，只有几个老弱病残还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恐惧却不肯离开。
"大家听我说！"柳明尘突然提高声音，"我们为什么逃难到这里？不就是因为楚兵烧杀抢掠吗？现在好不容易活下来，难道要对自己人挥刀？"
张猛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少他妈唱高调！这世道，弱肉强食！"
"弱肉强食？"柳明尘冷笑一声，指向营地边缘几个奄奄一息的老人，"那他们呢？没有老人教你们认草药，去年冬天多少人会毒死？没有妇人缝补，你们现在都光着屁股打猎！"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张猛脸色铁青，刀尖首指柳明尘咽喉："找死！"
"张大哥！"一个瘦高青年突然站出来，"柳先生说得...有点道理。我娘病着，三天没沾荤腥了..."
"是啊，"另一个妇女小声附和，"我家小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柳明尘看到，几个原本跟在张猛身后的青壮年眼神开始游移——他们中不少人的亲人就在老弱群体中。
张猛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一把夺过阿树怀里的兔子："行啊，要分是吧？老子来分！"他粗暴地撕下一条兔腿扔给柳明尘，"剩下的老子带走！"
"不行！"柳明尘拦住他，"必须公平分配。两只兔子炖汤，每人一碗..."
"你！"张猛额角青筋暴起，却在看到越来越多不赞同的目光后，硬生生压下了怒火，"好...很好！以后你们自己打猎去，别想再分老子一口肉！"
他狠狠将兔子摔在地上，扬长而去。几个跟班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有两人跟着离开。
营地陷入诡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妇女们麻利地开始烧水处理兔子，几个青年自发去林子里拾柴。柳明尘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柳先生..."小荷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大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你真厉害..."
"不，是大家厉害。"柳明尘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看向忙碌的人群。原本分裂的流民群体，此刻竟有了几分团结的迹象。
陈老丈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茶："小心张猛。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柳明尘点点头，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他知道，今天的冲突只是开始。但当他看到阿树正手把手教几个孩子编陷阱，小荷把第一碗兔汤端给最虚弱的老妪时，心中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又明亮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