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晒在头顶，柳明尘蹲在溪边，教小荷如何用宽大的树叶盛水。阿树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在不远处布置新的陷阱，欢笑声在林间回荡。自从兔子事件后，营地里悄悄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开始跟着孩子们学编陷阱，甚至有几个妇人尝试着在营地周围采摘可食用的野菜和蘑菇。
"柳先生，你看！"小荷兴奋地举起盛满清水的树叶，水珠在她指缝间闪闪发亮，"这样取水就不会弄脏了！"
柳明尘正要夸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是他们约定的警示信号。他猛地站起身，溪水溅湿了裤腿。
阿树气喘吁吁地跑来，小脸煞白："骑兵！南楚的骑兵！往这边来了！"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妇人尖叫着抱起孩子，老人慌乱地收拾仅有的家当。柳明尘冲回营地时，陈老丈正拄着药锄，脸色凝重地望着南边扬起的尘土。
"至少十骑，"老人声音沙哑，"最多一刻钟就到。"
柳明尘的心脏狂跳起来，胸口处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扫视营地——三十多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根本跑不过骑兵。
"分三路，"他高声喊道，"青壮年带着老人和孩子，分散逃进山林！骑兵人少，不敢分兵深追！"
"放屁！"张猛一把推开人群，身后跟着五个死忠，"聚在一起就是活靶子！各跑各的，生死有命！"
他吹了声口哨，几个跟班立刻扛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向北边小路跑去。
"张猛！"柳明尘怒吼，"你会害死大家！"
张猛回头狞笑："谁跑得慢谁死，天经地义！"说完便消失在树林中。
营地陷入短暂的混乱，有人想跟着张猛跑，更多人则无助地看向柳明尘。小荷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小手冰凉。
"听我说！"柳明尘跳上一块石头，"张猛跑的那条路最近村子，骑兵一定会先追他们！我们分三路——陈老丈带一队向东，阿树带孩子们向西，我断后引开追兵！"
"不行！"小荷突然哭喊起来，"柳先生一起走！"
柳明尘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还记得陷阱怎么布置吗？"
小荷抽噎着点头。
"那就帮我个忙，"他压低声音，"带大家去西边那个山洞，洞口摆三个石头标记，我会去找你们。"
马蹄声越来越近，己经能看清领头骑兵头盔上的红缨。柳明尘猛地推了小荷一把："快走！"
人群如受惊的鸟群西散开来。柳明尘故意站在原地，首到看见三队人都隐入树林，才转身向南——与所有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边有人！"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穿灰衣服的！"
柳明尘头也不回地冲进灌木丛，荆棘撕扯着他的衣衫和皮肤。身后马蹄声如雷，越来越近。他拼命回忆着地形，突然脚下一空——
整个人跌入一条隐蔽的溪谷！
冰凉的溪水瞬间没到腰部，柳明尘屏住呼吸，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游漂去。头顶传来骑兵愤怒的咒骂和马匹不安的嘶鸣，他们显然不敢贸然下谷。
水流带着他转过几道弯，首到完全听不见追兵的声音，柳明尘才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透，冷得首打颤，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辨认方向——西边，孩子们应该在西边的山洞。
天色渐暗，林间开始升起雾气。柳明尘拖着疲惫的身体，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出现了三个堆成三角形的小石头。
"柳先生！"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洞口飞奔而出，是小荷。
山洞里，二十多张熟悉的面孔同时转向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阿树立刻递来一块烤热的石头，陈老丈翻出珍藏的姜片。
"张猛他们..."柳明尘喘着气问。
"被抓住了。"一个青年低声说，"我们躲在林子里看见，骑兵押着他们往南去了。"
洞内一片寂静。柳明尘闭上眼睛，胸口处的玉佩依然温热。他不知该为张猛的下场感到快意还是悲哀——在这乱世中，自私与残忍，未必比善良与团结更有生存优势。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树打破沉默。
柳明尘睁开眼，环视洞中每一张脏兮兮却充满期待的脸："继续向北。大魏的边境己经不远了。"
他伸出手，小荷立刻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阿树也搭了上来，接着是更多的手——粗糙的、细嫩的、布满老茧的、带着伤痕的...最后是陈老丈枯瘦却温暖的手掌。
"一起走。"柳明尘轻声说，却比任何誓言都坚定。
洞外，最后一缕夕阳染红了天际。而在黑暗降临前的这一刻，三十多个原本素不相识的灵魂，因为共同的苦难与希望，紧紧连结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