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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动窗帘，在莫锦房间的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亮着从许万那发来的照片。
指尖划过屏幕，停在那张花海拥抱的照片上，吕文埋在他怀里的侧脸模糊却温柔，像枚被妥善收藏的糖纸。
“文宝，”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腹着照片里吕文泛红的耳尖，“你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了呢。”
浴室的镜子上还凝着水汽，莫锦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天。
他蹲在便利店门口，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捡起被雨水泡软的糖纸，鼻尖冻得通红，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儿歌。
那时他刚失去妹妹，口袋里正装着枚折了一半的糖纸船，而女孩抬头冲他笑的瞬间，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极了妹妹最喜欢的那首童谣里唱的“阳光藏在糖纸里”。
莫锦轻笑一声，退出相册，却在锁屏界面看见那张吕文仰头看花的照片。
少年的目光落在照片里自己注视着吕文的眼神上，那是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像藏了整个春天的雪。他想起前天在医院花园，吕文看见糖纸船风铃时惊讶的表情，想起她接过三叶草吊坠时指尖的颤抖，心脏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你怎么能忘了呢？”他低声说，打开备忘录，翻到最底下那条加密笔记。
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吕文的喜好：不吃香菜，喜欢葡萄味薄荷糖，左膝阴雨天会疼，熬夜后喜欢喝姜茶……还有七年前那个雨天，她蹲在便利店门口说的那句“小哥哥，你的糖纸船真好看”。
与此同时，吕文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许万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吕文的消息弹窗：“万万，把今晚拍的照片发我！”
许万发来的照片在相册里排列整齐，她点开莫锦设置成锁屏的那张，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莫锦的脸，触感是冰凉的屏幕，心里却泛起一阵温热。
“莫锦……”她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片碎星。
她想起莫锦递来的热可可，想起他塞进书包侧兜的糖纸船，想起他今天在花海拥抱时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猛地从右膝传来，像有根针在骨头上反复穿刺。
吕文皱紧眉头，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止痛贴，却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旁边的相框。相框里是她和外婆、弟弟的合照，照片上的外婆笑得慈祥，弟弟举着冰淇淋歪着头。
“外婆……”吕文喃喃道，指尖划过照片里外婆的脸。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外婆离开时的场景，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变成了心跳，一下下震得她胸口发闷。
“不，不要……”她猛地摇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破土而出。“不是的……”
突然，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这次不仅是膝盖，还有脑袋。
无数碎片化的记忆涌了上来：外婆扭曲的脸，弟弟嫌弃的眼神，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嘲笑……那些被她拼命压在心底的画面，此刻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小哥哥小哥哥~”她无意识地呢喃着，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雨天，“外……外婆，弟弟，我没有，我不是，都是骗人的，这不是，胡说……”
吕文猛地坐起身，惊恐地环顾西周。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影子。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
“你就是没有人要的小野种，”那个声音说，“你看，全部人都把你抛下了，桀桀桀……你看到那把刀子了吗，举起你的手，割下去~割下去就没有那么痛苦，没有人会再……”
吕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桌子。
那里放着一把水果刀，是她昨天削苹果用的，此刻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她慢慢站起身，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步步朝桌子走去。膝盖的疼痛还在持续，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了，只有那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对，用力—用力就不痛苦了，来……”
吕文拿起刀子，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寻找着最佳的位置。就在这时，右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痛得叫出声，身体一软，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摔去。
这一摔，仿佛摔醒了她的理智。
“不，不是这样子的！”吕文挣扎着爬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喊，“他们很爱我！莫锦爱我，许万爱我，外婆也爱我！”
她连滚带爬地回到床边，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指尖触到了那个熟悉的薄荷糖盒，还有手机。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万的电话。
“万万，”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吕文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我疼。”
电话那头的许万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冷静而坚定：“等我。”
挂了电话，吕文把手机扔在一边，打开薄荷糖盒。
里面除了薄荷糖，还有莫锦给她的那枚三叶草吊坠，以及几张折好的糖纸船。
她抓起一把止痛药和抗抑郁药，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喉咙被药片刮得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吕文蜷缩在床脚，抱着膝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膝盖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崩溃。她看着地板上那把掉落的刀子，刀刃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光，像一个无声的警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文！开门！”是许万的声音。
吕文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许万一眼就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药片。她什么也没说，首接把吕文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我来了。”许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怕，有我在。”
吕文埋在许万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恐惧、委屈、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汹涌而出。
许万紧紧抱着她，像保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房间里，月光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两个相拥的身影。
许万轻轻抚摸着吕文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担忧。她知道，吕文的路还很长，那些藏在心底的伤痕，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爱来抚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莫锦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枚折好的糖纸船。他看着手机里吕文的照片，眼神温柔而坚定。
“文宝，”他轻声说，“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窗外，夜色渐深，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糖纸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一个无声的承诺，等待着被阳光照亮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