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龙傲天这会儿一定相当耻辱,正捧着那盒狗食躲在屋里偷偷擦眼泪吧,说不定还会气得把食盒砸烂......
宁恨水越想越畅快!
哈哈哈哈哈!
侧屋里的谢止醉确实正捧着食盒。
绞痛的胃不停痉挛着,从昨夜一首到今日午后,粒米未进。
他以为自己会一首饿下去的。
食盒的盖子被掀开,里面是一碗粥。
粥里混杂着食材,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还有只大骨头。
谢止醉愣愣地看着,忽地想起了他阿娘亲手炖的骨头汤,喝了会长高的骨头汤。
阿娘……阿爹……
他的阿娘会牵着他的手,哄他喝下两大碗其实他根本就不爱喝的骨头汤。
阿爹则捧着汤碗坐在一旁,笑骂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恍恍惚惚记得那一日很热,闷热的风穿过亭子,檐角挂着的风铃叮当地响个不停。
而此时,饥肠辘辘的胃部不停地叫嚣着,翻涌着。
许久,谢止醉捏着碗边,仰起头,狼吞虎咽地吞着粥水。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掉出来,又掉进碗里。
吞进肚子里的不知是粥水,还是泪水。
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被那个试图杀人夺宝的怪人迷惑了,谢止醉捏着一粒米不剩的碗恶狠狠地想。
稚嫩的脸上,神色莫名坚定。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
宁恨水无事一身轻,每日就在院子里看看话本,和乌鸦他们打打叶子牌,十分惬意。
除了时不时在通讯玉牌上收到柳梦息发来的骚扰消息。
早午晚各三条,换着花样地骂宁恨水不干人事。
他权当这是柳梦息独特的一种表达早午晚安的方式。
至于谢止醉,这小孩每日板着脸,连多看一眼他都不愿意。
时不时还阴恻恻瞪他。
宁恨水觉得这是自己膈应到了谢止醉,非常快活,正努力寻找其他还能膈应死这小孩的方法。
只是这村庄地方小,莫名其妙就传起了些村里来了个独自带孩子的漂亮鳏夫......诸如此类的传言。
正所谓“鳏夫门前是非多”,时不时就有村妇过来看看,见这新来的男子长得“慈眉善目”,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于是宁恨水多了好几个不同的身份。
从被抛夫弃子的可怜人,再到带球跑的可怜人。
宁恨水:“……”
够了。
午后,小院里。
“怎么不见你家孩子去学堂啊,虽说……”徐大妈拐了个话头,“但这孩子课业是很重要的,万一将来考个状元郎回来,好叫你那杀千刀——”
“咳咳!”张大妈打断,“说什么呢!”
宁恨水:“……”
这个杀千刀的究竟是谁。
张大妈又说:“不管怎么着,孩子上学堂是很重要的,上面新来的县令不都说了,知识改变命运!”
“俺们村里连女娃娃都去上学哩!”徐大妈接上话头。
总之宁恨水不堪其扰,最后终于不耐烦地答应把谢止醉打包送去上学。
送走两位连连点头表示赞赏的村妇,宁恨水虚弱地喝了口茶,眼神示意乌鸦把躲在屋里的谢止醉喊出来。
“你,以后,去上学。”宁恨水放下茶杯。
始终垂着脑袋的谢止醉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暗沉的眼眸里仿佛有光芒乍现。
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猛地低下了头。
宁恨水交待完,摆摆手就让谢止醉赶紧滚。
应付完两位村妇,虽说他全程没能插上几句话,但到底是被纠缠了一个午间,现下极其虚弱。
阖上眼,他倚回躺椅上,双手盖在小腹上,一派安详之色。
谢止醉却没走,低着脑袋,好半晌,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一眼躺椅上的人。
叼着扇子的乌鸦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是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使命,蹭地一下就把扇子往谢止醉怀里塞。
而后喝道:“养着你不是吃白饭的!”
这话说得宁恨水十分受用,遂微微颔首,“日后这个扇风大使的职位就交给他。”
谢止醉还没反应,乌鸦跳脚了。
“什么?凭什么!”
乌鸦猛地把扇子从谢止醉怀里夺了回来,大骂道:“臭小子,我好心好意指点你,你竟然还妄想抢走我的大使之位!”
“心思真是歹毒!”
他用豆大的眼睛怒视着谢止醉,气急败坏地用翅膀把这死小孩往外推,推得小孩扑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粗糙的沙砾深深地陷入掌心,谢止醉吃痛地抿住嘴,缓缓从地上爬起。
给这怪人扇风?
也就只有这奴颜媚骨的丑鸦会上赶着去做!
“行了,”宁恨水指尖微动,把乌鸦拉了回来,笑眯眯道:“既然如此,添茶大使让他来做。”
话落,光溜溜顿时松开茶壶,一骨碌跳回宁恨水肩上,点头道:“如此安排,甚好。”
谢止醉没说话,站在原地,也不动。
乌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想用翅膀再扇他几个巴掌,谢止醉开口了。
“......哦。”
要是不顺着这怪人来,说不定日后连饭都没得吃了。
这么想着,谢止醉走上前拎起茶壶,他不能被饿死……
宁恨水不知道这死小孩心里的弯弯绕绕,阖着眼,“梁非凡。”
“在!”
“把他上学堂的开销记账本上,日后十倍归还。”
“老大英明!”
谢止醉:“......”
这个放印子钱的恶人!
院子里很快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树叶沙沙的声响。
方才村妇来时,骨伞被收了起来,这会儿倒也没再打开。
日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落在宁恨水的脸上,阖着眼的模样,漂亮又恬静。
谢止醉拎着茶壶,抬眼望了望刺目的日光,身体小幅度地动了动。
翌日,谢止醉开始上学堂了。
乌鸦被派去盯着他,省得又被哪个天降神秘老爷爷捡走。
睡到正午才起的宁恨水拨了拨腕上的念珠,一想到以后膈应谢止醉的机会变少了,颇有些遗憾。
支着下巴抵在窗台上,宁恨水问:“他不会真考个状元回来,然后去当官吧?”
光溜溜:“人家以后是仙道魁首,要飞升的。”
宁恨水哦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道:“想当年,我也是个努力学习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