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咻地飞远几步,而后抖了抖自己身上沾到的泥沙。
最后才摇摇晃晃落在这人肩头上。
“咱们日后如何打算?”光溜溜虚心请教。
宁恨水于是赐教:“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你把主,咳,傲天被天降神秘老爷爷救走的剧情抢走了!”
“......”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年也百来岁了,不修仙的话也确实是个己经入土的老爷爷了。”
“......”
“唉!”光溜溜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等傲天顺利进入不周山,就能勉强把剧情救回来了。届时我们再伺机杀了他。”
宁恨水睁开眼,“原剧情里,他是什么时候进入不周山的?”
“十七岁。”
“他今年多大?”
“十一岁呢亲。”
“......你是说我还得忍受他整整六年?”
“是的没错呢亲。”
宁恨水阖上眼,“我好像有点不行了。”
待机的乌鸦听到关键词顿时一个激灵,张嘴,扇子啪嗒掉地——
“什么?老大!你哪里不行了?!”
他急得拿翅膀去扇宁恨水的脸。
宁恨水:“......”
光溜溜沉默了一下,“他是不是那个地方有点问题。”
有问题的乌鸦很快被不耐烦的宁恨水打发去盯谢止醉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许多。
“这六年里不能动手吗?”宁恨水发问。
光溜溜答:“你知道新手保护期吗?不然你以为昨夜里他是怎么从那群大汉手里活下来的?”
顿了顿,它接着说:“经过我缜密的计算,这几年里,你动手会被雷劈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
宁恨水闭了闭眼。
那夜的天雷只是在给他警告。
他能躲过一道雷,不代表能躲过接下来的无数道雷。
半晌,宁恨水忽然桀笑起来,“那我把他养歪总可以吧?”
-
狭小的洗浴室里,谢止醉垂眸站在空荡荡的浴桶前。
窗台上的乌鸦抖了抖翅膀,见这小孩不知在发什么怔,喊了他几声。
“喂,呆子!还不快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们老大最讨厌脏兮兮的东西了!小心他把你扔出去!”
谢止醉没有应声,只是兀自抬手,看着自己完好的手,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流水的触感。
那个怪人,真的是好人么?
乌鸦见他无动于衷,叽叽喳喳得更来劲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凡人小孩多的是,别以为你——”
话说到一半,乌鸦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大包围名门正派的大计,连忙生硬地拐了个弯:
“别以为我们老大人美心善就会惯着你!”
乌鸦碎碎念了个爽,也没在意谢止醉稚嫩的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
是了。
那个怪人以为自己手上有所谓的宝贝,把他捡回来也只是为了拿到那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谢止醉攥着手,那个人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旦东西拿到了,就会杀了自己。
不能被迷惑了,他咬住牙,喉间隐隐约约有铁锈味涌上。
谢家上下三百条人命——
那些绿林草贼只是打手,他必须活下来,必须成长起来。
得找出谢家灭门的真相,得报仇雪恨......
“喂!呆子,你哑了啊!以后跟着我们老大记得机灵点,伺候好我们老大,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乌鸦还在叽叽喳喳,对于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去伺候自家百来岁老大这件事,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谢止醉终于回过神来,弯下腰,拿起地上的水瓢,一瓢一瓢往桶里舀着水。
水哗啦啦地冲进浴桶里。
日光从窗外首射进来,水面波光粼粼,映出谢止醉那张沾着黑色泥沙和血污的脸。
乌鸦的话在他左耳里进,又在右耳里出。
这只奴颜媚骨的乌鸦,谢止醉敛住眉眼,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软骨头。
还有那个假惺惺的人,他也要报复回去,叫那个人知道自己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谢止醉咬牙切齿。
扇着翅膀的乌鸦一打眼就把这小孩心里在想什么猜得七七八八。
果然还是年纪小啊,藏不住事。
乌鸦晃晃脑袋,他一定要帮老大收服这个凡人小孩的心!
-
“养歪?要怎么养歪?”光溜溜虚心请教。
宁大师眯着眼,勾唇笑了一下,“自然是嘲讽他、辱骂他,折磨他!让他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想到能看到龙傲天露出屈辱的神色,哦不,准确来说是幼年版龙傲天。
他就爽得头皮发麻!
小小一个,任他揉搓,啊哈哈哈哈!
光溜溜看着宁恨水不可抑制的深深笑容,陷入了沉思,折磨……像刚刚那样吗?
但是谢止醉看起来也没有很屈辱吧?
算了。光溜溜甩甩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宁恨水这么做说不定有他的道理。
有道理的宁恨水笑容还没来得敛起,就见谢止醉从洗浴室里出来了。
这小孩看也不看他,板着脸钻进了侧屋里,走得飞快,像是身后有狼豺虎豹在追。
宁恨水挠挠下巴,也不太在意,看向正准备重新叼起扇子的乌鸦,“去,给他找份狗食来。”
乌鸦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老老实实地扑腾翅膀飞出了这座小村屋。
不愧是老大,连收服人心的手段都如此独特!
既不会让那死小孩饿死,又能让死小孩知道自己卑微如狗的身份!
乌鸦的翅膀扑腾得更快了。
“我总觉得他那个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光溜溜莫名其妙道。
宁恨水闻言斜斜睨了这颗球一眼,光溜溜顿时合上嘴巴。
乌鸦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叼着一个食盒回来了,而后叩响了侧屋的门。
里头的谢止醉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开门。
这孩子脸色难看得很,看得乌鸦浑身不得劲,把食盒塞进他手里,又训了几句。
“我们老大赏给你的,还不快谢恩!”
......老大?那个怪人?
谢止醉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看,猝不及防撞上了宁恨水斜斜睨过来的视线。
这人懒懒地倚在躺椅上,勾起唇,朝自己微微一笑。
“砰!”
门板被暴力地合上。
宁恨水顿了一下,随即唇角笑意愈深。
他懂的。
他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