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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回到家的时候，门锁己经被撬开了。
那扇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防盗门，此刻半敞着，门框上的漆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铁皮。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推门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被推翻，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沙发垫子被扔得到处都是，连妹妹最爱的那个小兔子抱枕都破了个洞，棉花从里面漏出来。
最刺眼的是墙上那句用红漆喷的字：“还钱！”
两个大字歪歪扭扭，油漆还没完全干透，正顺着墙面往下流淌，血一样的颜色。
“月月？”
江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带着一丝颤抖。
卧室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他几乎是冲过去的，推开门，看到妹妹蜷缩在床角，小脸哭得通红，手里紧紧抱着那堆沈砚送来的辅导书。
“哥……”
江月看到他，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们说要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就把家里砸了。”
江野走过去，将妹妹搂在怀里，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妹妹身体在微微发抖，那种细微的颤栗透过单薄的校服传到他手心。
“没事了，哥回来了。”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握拳的手己经青筋暴突。
那群混蛋，居然敢动他妹妹。
“哥，墙上那个照片……”
江月的话让江野的目光移向墙面。
那张父亲的遗照，镜框己经摔碎了，玻璃片散落一地。照片本身倒是没坏，只是边角有些褶皱。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朴素的白衬衫，笑容温和而疲惫。那是江野记忆中父亲最后的样子，在病床上勉强撑起身子，让护士帮忙拍下的。
江野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捡起照片，指尖轻抚过父亲的脸颊。
这张照片，是这个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不是因为镜框，而是因为它承载的重量。
“我去重新配个框。”
他将照片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开始收拾房间。
地上的书被踩得乱七八糟，有几本封面都脏了。江野一本一本地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这些书是沈砚买来给妹妹的，每一本都不便宜。现在被那群畜生糟蹋成这样。
正收拾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江野警觉地回头，手里抓着一根拖把杆。
“是我。”
沈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静如常。
江野放下拖把杆，走过去开门。沈砚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另一只手拿着部单反相机。
他扫视着屋内的情况，眉头轻蹙。
“什么时候发生的？”
“刚才，我回来就这样了。”
江野让开身，让他进来。
沈砚没有立刻进门，而是先举起相机，对着门锁、门框上的痕迹拍了几张照片。咔嚓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报警的证据我整理好了。”
他边拍边说，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
“破门而入，恶意损坏他人财物，恐吓威胁。这些都够立案了。”
江野看着他认真取证的样子，胸口忽然涌起一阵无名的怒火。
“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比预期的更大，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砚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他。
“你以为报警有用？那些人的背景你知道吗？警察来了又怎么样？录个口供，调解一下，最多拘留几天。然后呢？他们出来了，我们还是要在这里生活。”
江野的话带着一种绝望的愤怒。
“你住在你们家那种高档小区，有门卫有监控，你懂个屁！”
沈砚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让江野更加暴躁。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
“滚！我不需要你帮忙！”
“哥……”
妹妹从卧室里走出来，小声劝阻。
“沈砚哥哥是好心的。”
江野看着妹妹那张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心里的火气更盛。
连妹妹都在向着外人说话。
沈砚走进客厅，目光扫过墙上那句红字，最后停在地上的那张父亲遗照上。
他蹲下去，将照片小心地捡起来。
“江建华，1975-2019。”
他念出了照片背面的字。
江野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是父亲的名字和生卒年份，是他用钢笔写在照片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因为写的时候手在发抖。
沈砚站起身，将照片递给他。
“西十西岁，肺癌晚期。医疗费用大概在三十万左右，但是你们家当时的经济状况……”
“够了！”
江野一把夺过照片，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你调查我？你凭什么调查我家的事？”
“我没有调查。”
沈砚的声音依然平静。
“这些信息很容易推断出来。江月的年龄，你的经济状况，你对钱的敏感程度，还有你刚才的反应。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独自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说明父母己经不在了。而你对医疗费用的条件反射……”
他停顿了下，语气变得更轻。
“失去父亲的时候，你应该才十五岁。”
江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比被人打一顿还要难受。
沈砚打开那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设备。微型摄像头、录音笔、还有一些江野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
“我帮你。”
他一边整理设备一边说。
江野看着他的动作，胸口那股火气反而越来越大。
“拿什么帮？”
他一步上前，将沈砚抵在墙上。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江野略高一些。他的手撑在沈砚肩膀两侧，几乎是将人困在了墙角。
“用你家的钱？还是用你爸的关系？”
江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施舍？”
沈砚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仰头看着他。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种冷静让江野更加愤怒。
“说话！”
“用你最看不起的东西。”
沈砚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智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