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委员会的红色袖章掠过礼堂顶灯时,陈奕正用钢笔尖戳着巡查日志上的"消防通道堵塞"。陈鸿毅踮脚挂追光灯的剪影投在幕布上,与苏黎杭调试竹笛的剪影重叠成X形。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撞见的场景——李君簌蹲在音乐教室后排,用丙烯颜料在石膏像底座画满乐符,而苏黎杭的谱架就支在他画架旁。
"陈学长来得正好。"谢景怡突然从桁架阴影里探出头,马尾辫扫过林野胸前的徽章,"宣传部需要借用消防通道堆放三脚架。"她晃了晃手机,屏保是苏黎杭穿汉服吹笛的九宫格,有几张照片背景都露出几截李君簌的素描本。
陈奕的记录板被穿堂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瞥见吴睿睿正在修改的海报设计:泼墨山水间浮着竹笛简谱,右下角用瘦金体写着"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这让他想起清晨巡查时,李君簌蜷在学生会办公室角落,素描纸上是苏黎杭练声时的模样。
"下面是器乐组决赛!"主持人的声音炸响时,陈奕看见李君簌从观众席最后一排站起来。他抱着的素描本扉页露出半截铅笔字:"当美声遇见流行,就像月光撞上霓虹。这2个嘿嘿..."而苏黎杭正把玩着竹笛上的红穗子,穗子末端缀着枚微型编钟,和吴睿睿今天戴的坠子一模一样。
竹笛声漫上来时,陈奕的耳膜突突首跳。苏黎杭的指法如游龙,高音区的颤音像山涧溅起的水花,和陈鸿毅的笛音相和。李君簌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陈奕弯腰去捡,瞥见画纸背面密密麻麻的铅笔批注:"共鸣腔需扩张""咽音转换要像钟摆",全是苏黎杭上周在空教室练《当那一天来临》时,李君簌躲在门后记下的笔记。
"接下来公布比赛结果!"主持人话音未落,礼堂顶灯突然暗了三分。陈奕抬头,看见吴睿睿在调试追光灯的角度,光束扫过苏黎杭的礼服后襟,那里别着枚银色胸针,上周三傍晚,他撞见李君簌躲在储物柜前,往箱子里塞泛黄的声乐教材,封面上印着"李君簌声乐笔记"。回过神来,不禁轻笑:“书法家也开始学音乐了呀”
"器乐一等奖,声乐三等奖获得者——高三(9)班苏黎杭!"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时,李君簌的素描本被穿堂风掀开。陈奕看见最新那页的速写:苏黎杭扯着领结调试耳返,喉结滚动的弧度被铅笔描得惊心动魄。而苏黎杭正抬头望向观众席,目光穿过三排座位,落在李君簌攥紧的拳头。
"谢景怡说你在找这个?"吴睿睿突然递来支金色钢笔。陈奕接过时,笔夹处掉出张便签,是李君簌的字迹:"美声是凝固的诗,流行是流动的酒。"便签背面用铅笔描着竹笛简谱,某个小节标着朱笔圈注——正是苏黎杭在《爱永在》里总唱破音的曲调。
散场时,李君簌拦住陈奕去路。他展开皱巴巴的评分表,流行社社长龙飞凤舞的评语旁,多出一行小楷:"真正的美声不在流量池里沉浮,可惜我欣赏不来。"墨迹未干处洇开细小的金粉,像极了苏黎杭笛穗上的编钟碎屑。
"陈委员的巡查日志,"李君簌突然伸手抽走他怀里的记录板,"该更新条目了。"他指尖在"消防通道堵塞"的批注上拖出长长划痕,露出底下被涂改液覆盖的字迹——"声乐教室夜间排练属合理使用"。
陈奕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艺术楼地下室。上周巡查时,他撞见谢景怡蹲在储物柜前,正往箱子里塞泛黄的声乐教材。而此刻李君簌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谱子,背面用钢笔写着:"美声与流行本是同源之水,何苦分高低?"
夜风掀起谱纸,露出更小的字迹,是苏黎杭的笔迹:"谢景怡说你在画我练声的样子。"而李君簌的回复藏在折痕里:"我在画所有被偏见掩埋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