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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台在夕阳里泛着蜜色光泽时，李君簌正弯腰捡球。他的校服袖口沾着阿胶，那是下午在音乐教室帮苏黎杭贴竹笛笛膜时蹭上的。球拍压在大腿上，拍柄缠着的防滑手胶己经起球。
"又漏球了。"苏黎杭抱着竹笛站在球网边笑，发梢还沾着练声时的汗珠，"上周你说要教我打，结果自己差点摔了个西仰八叉。"
李君簌首起腰，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成一绺。他从裤兜摸出颗乒乓球，在掌心颠了两下："胡说，我哪有"他说着把球抛向空中，手腕轻抖，白球擦着网顶"啪"地砸进对方底线。
苏黎杭接住球拍时，瞥见李君簌书包内袋露出半截宣纸。上周他在书法教室撞见的场景：李君簌踮脚够高处的狼毫笔，后颈的碎发被电扇吹得，怀里抱着的《多宝塔碑》拓本里夹着张便签，写着《美丽的神话》简谱。
"你今天去书法教室吗？"苏黎杭把球拍往肩上一扛，竹笛穗子扫过李君簌手背，"我帮你磨墨。"
李君簌的手指在球拍木柄上。他想起三天前在书法教室，自己正临《兰亭序》到"情随事迁"，苏黎杭抱着谱子推门进来，松香混着墨香在空气里搅成一团。"这句'修短随化'，"苏黎杭指着字帖说，"像不像我练《一杯美酒》时卡壳的高音？"
球台对面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李君簌弯腰捡球时，瞧见苏黎杭球鞋上沾着的蓝颜料，这是上周他帮李君簌布置乒乓球社团海报，调丙烯时溅上的。当时李君簌举着毛笔说："你这是把《青玉案·元夕》画在鞋上了。"
"走啊！"苏黎杭己经走到器材室门口，转身时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地面投下毛茸茸的影子，"我让谢景怡留了杨枝甘露，她说你上次说太甜......"
李君簌的脚步顿住。他想起昨晚在书法教室，李教授拍着他写的"声如松风"说："这字里有股子韧劲儿，像你打球的架势。"而苏黎杭的竹笛就靠在桌角，笛孔里塞着张纸条，是他用钢笔写的："省赛曲目定《青玉案·元夕》，大书法家给我写副字呗"
球拍在掌心沁出薄汗。李君簌突然加快脚步追上苏黎杭，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那里有块练声时磨出的红印。"先去书法教室。"他把球往地上一磕，白球弹起的瞬间，君簌挥拍，球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球台上叠成一片。李君簌的毛笔在砚台里蘸墨时，苏黎杭正趴在桌上看他写"松风"二字。"好厉害呀。"苏黎杭用指节敲了敲纸面，"但是跟我比一般般"
李君簌的笔尖悬在半空，“就在那里乱说”。他想起上周在音乐教室，自己偷偷把苏黎杭的《当那一天来临》谱子抄在书法练习纸上，被李教授发现时红着脸说："练字需要节奏感。"而苏黎杭站在门口笑："那正好，我在你打球时喊节奏。"
"写完了！"李君簌把宣纸推过去，墨迹未干的"松风"二字在暮色里泛着乌金般的光。苏黎杭的竹笛突然响起，是《美丽的神话》的副歌。李君簌听着，忽然抓起球拍在桌沿敲出节奏——咚、哒、咚哒，和着竹笛的旋律。
"下周省赛，"苏黎杭放下竹笛，从兜里摸出颗乒乓球，"这是给你的。"
李君簌愣住。他望着苏黎杭眼里跳动的光，想起昨天在食堂，对方举着筷子说："我的声音，我总觉得缺了点烟火气。"此刻乒乓球在两人之间来回弹跳，像极了他们藏在字里行间的心跳。
"好。"李君簌弯腰捡球，指尖擦过苏黎杭掌心的薄茧，那是按笛孔磨出来的，"但你得和我学球，我可不想在观众席看你一个人耍帅。还是要让苏同学多一项技能。毕竟少有人能看到苏主席如此狼狈。”
晚风掀起书法教室的窗纱，吹得宣纸哗啦作响。苏黎杭的竹笛声混着乒乓球撞击球台的脆响，在空气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李君簌望着对方发梢晃动的阳光，忽然明白教授说的"韧劲儿"是什么——是球拍与球的对抗，是笔锋与纸的纠缠，是两个少年在各自的领域里，用最笨拙的方式，向彼此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