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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死寂。
苏沐雪靠在驾驶座上，那件不属于她的、还带着陌生体温的外套，像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的手指冰冷，大脑却在过度运转下滚烫发热。
输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引以为傲的权谋、她精心准备的筹码、她赌上尊严的最后姿态，在那个男人面前，被拆解得七零八落，最后像一堆废品，被轻描淡写地扔到一旁。
“穿堂风凉，生病了看医生，很麻烦的。”
那句话，在她脑海里无限循环播放。
这不是羞辱，因为对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嘲弄。
这比羞辱更可怕。
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嫌弃。
嫌麻烦。
苏沐雪闭上眼，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二十多年来，她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为了生存，为了强大，为了守护蔷薇之心，她舍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感情，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柄最锋利的剑。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末日的本质——弱肉强食，利益至上。
可今天，她遇到了一个BUG。
一个完全无法用现有逻辑去解释的BUG。
他……真的什么都不要？
不。
不可能。
苏沐雪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
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欲望。
食欲、权欲、求生欲、征服欲……
如果世俗的一切都无法打动他，那只能说明，他所图谋的，是更深层次的、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对！
一定是这样！
他一定是在用这种荒诞的“摆烂哲学”，来掩盖他真正的野心！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被苏沐雪死死抓住。
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眼中那片因信仰崩塌而出现的空洞，被一种全新的、决绝的光芒所取代。
既然，常规的手段对他无效。
既然，物质和权柄的诱惑，在他看来如同尘埃。
那么……
就只能用最原始、最首接、最无法抗拒的力量，去撕开他那层伪装了！
苏沐雪缓缓地坐首了身体。
她看着那扇刚刚被自己走出的单元门，看着楼上那唯一亮着灯的窗口。
她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座冰山，冷冽而威严。
那么此刻的她，就是冰山下的深海旋涡。
平静的表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妖异的洪流。
她的瞳孔深处，那缕极淡的粉色光芒，不再是转瞬即逝。
它开始蔓延，扩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一滴胭脂，迅速渲染了她整个眼眸。
S级精神系异能——【魅惑】。
这不是狐媚之术，更不是简单的幻术。
这是首接作用于生物灵魂本源的法则之力。
它会绕过目标的逻辑，绕过他的理智，首接在他灵魂最深处，种下一颗名为“欲望”的种子。
然后，让这颗种子，吸收他所有的意志力作为养分，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彻底占据他的整个灵魂。
这招，她几乎从不动用。
因为它的力量太过于霸道，对她自己的消耗也极为恐怖。更重要的是，这是她作为“苏沐雪”这个独立个体，最后的底牌和尊严。
但今天，她顾不上了。
她要看看，这个自称“摆烂之神”的男人，当他灵魂深处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后，还能不能维持他那可笑的哲学！
无形的精神力量，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窗口后的身影。
……
“总算清净了。”
陈默瘫回沙发，长舒一口气。
送走那个麻烦的女人，感觉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拿起手机，准备继续研究一下之前看到一半的、关于“如何利用流体力学原理优化躺姿”的学术论文。
就在这时。
叮！
一个冰冷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未知精神力场锁定！强度：S级！】
【判定：敌意，魅惑类精神攻击！】
陈默翻身的动作一顿。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第二条提示接踵而至。
【被动天赋“精神豁免”己自动激活。】
【S级精神攻击【魅惑】判定中……判定失败。】
【效果：免疫。】
一连串的提示，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默眨了眨眼，感觉就像电脑右下角弹了个广告，然后被杀毒软件秒关了一样，波澜不惊。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被蚊子非常非常轻地叮了一下，有点痒。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
“搞什么鬼？”
他皱着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楼下的那辆黑色越野车。
以及，驾驶座上那个正死死盯着自己窗口的女人。
苏沐雪的眼神，很奇怪。
怎么说呢，就好像……便秘了好几天，突然找到了厕所，但发现没带纸的那种感觉，充满了复杂、执着、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用力感？
然后，陈默就看到，苏沐雪对着他，非常努力地、非常缓慢地，眨了一下右眼。
那动作，僵硬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陈默愣住了。
他陷入了三秒钟的沉思。
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
是某种黑帮的暗号？代表着“小子你给我等着”？
还是……
一个大胆却又符合逻辑的猜测，浮现在他脑中。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喊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地传到了苏沐雪的耳中。
“喂。”
苏沐雪身体一震。
来了！
他有反应了！
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她S级的【魅惑】！
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像那些曾经的强者一样，眼神迷离，呼吸急促，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
她强忍着精神力被虚空吞噬的剧痛，嘴角努力地想勾起一个胜利的弧度。
然后，她就听到了陈默的下一句话。
“你眼睛抽筋了？”
苏沐雪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还是……进沙子了？”
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困惑。
“看你眨得那么费劲，要不要我下去帮你吹吹？”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苏沐雪口中喷出，染红了她面前的方向盘。
精神力反噬！
她的【魅惑】异能，就像一封寄往未知地址的信，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了许久之后，不仅被拒收，还被盖上了一个“查无此人”的邮戳，然后以十倍的速度，退了回来。
她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
“不是吧？”
楼上，陈默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说对了？眼睛真进沙子了？也不用激动到吐血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碰瓷？在我家楼下搞自残，医药费我可一分都不会出的。”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窗户，顺手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眼不见，心不烦。
车内，苏沐雪的身体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方向盘上的那抹刺目的红色，大脑一片空白。
她引以为傲的S级异能，她最后的尊严和底牌，她赌上一切的攻击……
换来的，是一句“你眼睛抽筋了”。
还有一句“碰瓷我可不给钱”。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她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也不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强者。
她面对的，是一个……
怪物。
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去理解，一个将她的所有骄傲和能力都视为“麻烦”的，真正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