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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苏沐雪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的黏湿。她呆呆地看着方向盘上那抹刺目的红，大脑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所有的思绪都打了结。
输了。
硬的，软的，魅的……
她所有的牌，都在那个男人云淡风轻的几句话里，变成了笑话。
“你眼睛抽筋了？”
“碰瓷我可不给钱。”
这两句话，像两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尊严。
这不是嘲讽。
她能分辨得出，那个男人的语气里，没有戏谑，没有不屑，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把她当成一个行为异常的路人甲的……困惑。
正是这种纯粹的困惑，才构成了最极致的碾压。
S级精神异能【魅惑】，在无数强者面前无往不利，甚至能让A级巅峰的觉醒者跪地臣服的灵魂法则，在他的认知里，约等于眼睛抽筋。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好比你祭出了一枚足以毁灭城市的核弹，对方却走过来，一本正经地问你：“你这个加大号的二踢脚，点火绳在哪？”
精神力反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脑海，但此刻，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己经远远比不上她内心世界的山崩地裂。
她是谁？
她是苏沐雪。
蔷薇之心的掌舵人，S级觉醒者，末日里无数人仰望的冰山女神。她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最精准的计算去权衡利弊，习惯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今天，她遇到了一个超出她计算模型的“异常值”。
一个懒散到令人发指，却又强大到深不可测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苏沐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破碎的思绪被她强行黏合，开始疯狂运转。
可能性一：他是一个傻子，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自己否决。
一个傻子，能一招秒杀三阶变异体舔食者？一个傻子，能让雷暴那种桀骜不驯的悍将心甘情愿地在楼下守门？
可能性二：他是一个道心稳固、超凡脱俗的苦修者，看破红尘，视一切为虚妄。
可他的言行举止，哪里有半分苦修者的样子？他身上那股子慵懒到骨子里的咸鱼气息，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我想躺平”西个大字，这跟超凡脱俗有半毛钱关系？
可能性三：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是为了迷惑世人，所图甚大！
这个解释，曾经是苏沐雪的救命稻草。
但现在，这根稻草，也被那句“眼睛抽筋”给压断了。
有哪个阴谋家，在面对S级精神攻击时，会用这种堪称“蠢萌”的方式来回应？这不符合逻辑！演戏也不是这么演的！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推翻。
苏沐雪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试图去破解一段来自神明的代码。她用尽了所有的工具，所有的算法，最后发现，对方的代码，根本就不是用0和1写的。
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逻辑。
“砰！”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
“会长！您怎么了？！”
雷暴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当他看到苏沐雪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一种混杂着惊骇、狂热、以及“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爆发。
他没有去扶苏沐雪，而是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手下，用一种近乎神启的语气，低声嘶吼：
“看到了吗！”
“这就是神罚！”
“苏会长……她……她动用了禁忌的力量，试图去窥探神之领域！结果，遭到了法则的反噬！”
雷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砸得在场每个人心头剧震。
一个手下颤抖着声音：“队……队长，你的意思是……高人他……他根本就没出手？”
“出手？”雷暴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这个问题的鄙夷，“你也配让神出手？凡人对神不敬，神甚至不需要知道，天道法则就会自动降下惩罚！你懂吗？”
他指着苏沐雪，又指了指楼上那个拉着窗帘的窗口，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亢奋到了极点。
“这是警告！是高人对我们所有人的警告！”
“他用苏会长的遭遇告诉我们，不要试图用凡人的愚蠢去揣测他的境界！不要用世俗的肮脏去玷污他的清净！”
“我们……我们之前都错了！我们不该来！我们打扰了高人的清修！我们是有罪的！”
说完，他竟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朝着居民楼的方向，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我雷暴，在此替蔷薇之心，向高人请罪！”
他身后的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失魂落魄的苏沐雪和状若疯魔的雷暴，终于，他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扑通！”“扑通！”
一片单膝跪地的声音响起。
这群在末日里刀口舔血的汉子，此刻，像最虔诚的信徒，对着他们的神，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而被他们当成“神罚”载体的苏沐雪，己经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嗡鸣。
她扶着车门，踉踉跄跄地站稳，身体的虚弱，精神的重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看着眼前这群跪倒的下属，看着那栋普通的居民楼，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输了。
输给了那个男人。
不，甚至谈不上输。
因为从始至终，对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和一个S级的强者，进行了一场关乎尊严和未来的“对决”。
在他的世界里，或许，这只是一件“晚上有个奇怪的女人想进我家，被我拒绝后，又在楼下抽风”的小事。
一件……麻烦事。
“呵呵……”
苏沐雪突然笑了。
那笑声，空洞，嘶哑，带着一丝自嘲，一丝茫然。
她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骄傲、城府，在这一刻，碎得像被风吹散的沙画。
就在这时。
“哗啦——”
楼上的窗户，又被拉开了。
陈默的脸，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困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可见的、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连跪在地上的雷暴也不例外。
陈默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看着楼下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女人扶着车门摇摇欲坠，一群壮汉对着他家的方向单膝跪地。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正常人看到，可能会报警。
但陈默，他只是觉得……好吵。
他懒洋洋地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被打扰清梦的烦躁。
“喂。”
“你们公司团建，能不能换个地方？”
“大晚上的，在我家楼下搞行为艺术，还玩cosplay吐血，影响我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