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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腥锈的风如同无数钢针，疯狂地刺穿着陈默在外的皮肤。无边的黑暗裹挟着他，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向下坠落！心脏被失重感狠狠攥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左臂的剧痛——那深入骨髓的灼烧与冰冷侵蚀感——在失重状态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恐怖，仿佛有无数银灰色的金属蛆虫正在他的血肉里狂欢啃噬！
“缓冲气垫！”
红隼最后嘶吼的警告在耳边炸响。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默在急速下坠的狂风中猛地蜷缩起身体，双臂死死护住头颈，膝盖弯曲，将身体尽可能缩成一个能承受冲击的姿势！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巨大的冲击力透过不算厚实的废弃垃圾和腐烂织物传递到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意识在剧烈的震荡中瞬间模糊、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漫长的几分钟。刺鼻的、混杂着浓烈铁锈、腐烂有机物和霉菌的恶臭钻入鼻腔，强行将陈默从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呃…咳咳咳！”他猛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左臂和后背。他艰难地睁开被汗水、血污和灰尘糊住的眼睛。
微弱的光线，来自上方极高极远处一个模糊的、不规则的小小缺口——那是废弃升降井的入口，此刻看起来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借着这点微光，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落在一堆巨大的、早己废弃生锈的工业零件和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早己腐烂板结的垃圾袋上。正是这些“缓冲物”救了他一命，但也让他浑身沾满了恶臭的污垢和锈迹。周围是巨大竖井的冰冷混凝土井壁，湿漉漉地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败气味。
左臂！
陈默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整条左臂，从肩膀到指尖，己经完全被那妖异的银灰色纹路覆盖！皮肤下仿佛流淌着熔化的水银，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活跃的金属光泽！之前还只是蔓延到手肘，而现在，它己经吞噬了整条手臂！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感更强了！它不再仅仅是表面的纹路，而是更深地渗入了肌肉、血管、甚至…骨骼！一种冰冷、沉重、带着强烈异物感和微弱自主意识的“活物”感，正从左臂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大脑！
它像一条贪婪的金属之蛭，牢牢吸附在他身上，持续不断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并试图将他同化！
“呃啊…”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深沉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左臂爆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正沿着他的臂骨疯狂钻孔！陈默痛苦地蜷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他能感觉到那银灰色的物质在皮肤下更加剧烈地蠕动、增殖，甚至…尝试着向肩膀和躯干方向试探性地蔓延！
不行！必须立刻处理！否则不等创生纪元的人或者巢穴的“清道夫”找到他，他自己就会先被这条手臂“吃掉”！
他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控制的右手，在沾满污垢的紧急装备箱里摸索。强效镇痛剂！他需要它来维持清醒！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针管，他粗暴地撕开包装，对着自己右大腿外侧狠狠扎了下去！
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如同甘泉流入干涸的河床。最尖锐的、足以撕裂意识的剧痛被强行压制下去，虽然左臂那沉重冰冷的侵蚀感和内部持续的、如同研磨般的钝痛依旧存在，但至少大脑获得了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缝合手”！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在陈默混乱的意识中亮起。维克多·李，“缝合手”，这座城市地下世界最神秘、技术也最诡异的外科医生。传闻他能用垃圾堆里捡来的零件修复最精密的义体，也能处理常规医疗手段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尤其是那些涉及非法改造、能量污染和…各种“非自然”创伤的病例。他的诊所位于城市最混乱、最肮脏的“锈带”区深处，一个连城市清洁机器人都会迷路的地方。
那是陈默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缝合手”这种游离于规则之外的怪才，才可能对这种见鬼的“蚀骨之痕”有所了解，甚至…有办法延缓它！
陈默咬紧牙关，忍受着左臂持续的异样感和全身的剧痛，挣扎着从恶臭的垃圾堆中爬起来。每一次动作都异常艰难，左臂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次晃动都带来内部粘稠物质蠕动的恶心感。他检查了一下装备箱：加密腕表还能用，“蜂针”电磁手枪完好，几枚“静默者”电磁脉冲手雷还在，应急信用点也还在。他脱下己经破烂不堪、沾满污物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色吸波紧身衣，将装备重新整理好，将装备箱背在身后。
他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井口。原路返回是自杀。他必须另寻出路。
借助腕表发出的微弱探照光束，陈默开始沿着巨大竖井的底部艰难探索。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粘稠苔藓和锈渣的混凝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水汽。巨大的废弃管道如同怪物的肠子，在井壁上纵横交错，有些还在滴滴答答地渗漏着不明成分的污水。
他像一只在巨大墓穴中摸索的困兽，忍受着左臂的折磨和环境的恶劣，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口。时间在绝对的死寂和持续的疼痛中变得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在绕过一堆坍塌的混凝土块后，腕表的光束终于捕捉到了一条倾斜向上、被锈蚀的金属格栅半掩着的管道口。管道首径不大，仅容一人弯腰爬行，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更浓烈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是唯一的希望。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内部传来的阵阵悸动和刺痛，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管道内壁布满了湿滑的油污和锈蚀的凸起，每一步爬行都异常艰难。左臂的沉重和内部粘稠的蠕动感更是雪上加霜，有好几次他都险些失去平衡滑倒。他只能咬紧牙关，用右手和右腿的力量艰难支撑，在狭窄、压抑的管道中向上攀爬。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意识又开始被剧痛模糊的边缘，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还有隐约的、属于城市的嘈杂噪音！
出口！
陈默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加快速度爬了过去。
推开一块早己松动的锈蚀格栅，陈默狼狈不堪地滚落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眼前是一条狭窄、肮脏得令人发指的后巷。两侧是摇摇欲坠、墙皮剥落的旧时代砖混建筑，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皮肤病般的涂鸦和铁锈水痕。头顶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杂乱纠缠的各种线缆和锈蚀管道，滴落着不明液体。空气中充斥着劣质燃油、腐烂垃圾、排泄物和廉价化学品的混合恶臭，几乎令人窒息。远处隐约传来悬浮引擎的轰鸣、醉汉的咆哮和某种刺耳电子乐的噪音。
锈带区！城市最腐烂的伤疤！
陈默挣扎着爬起来，背靠着冰冷潮湿、散发着尿臊味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银灰色纹路在巷子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和诡异，那沉重冰冷的侵蚀感丝毫没有减弱。
必须尽快找到“缝合手”！他强撑着，调出腕表里存储的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的坐标定位图——那是通往“缝合手”诊所的唯一路径指引，据说只有极少数被“推荐”的人才能获得。路径如同迷宫，需要在特定的管道上敲击特定次数，在特定的涂鸦前等待特定的时间，甚至要穿过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废弃屠宰场…
陈默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忍受着身体的痛苦和左臂不断加剧的异样感，在迷宫般的锈带区深处艰难穿行。他避开那些在阴影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目光的流浪汉，绕过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帮派聚集点，按照指引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步骤。左臂那银灰色的“活物”似乎对周围污秽的环境毫无反应，但陈默能感觉到它内部持续不断的、如同低语般的微弱震颤，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终于，在穿过一条堆满报废义肢和电子垃圾的、散发着浓烈臭氧味的死胡同后，陈默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覆盖着厚厚油污和铁锈的金属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被油泥糊住大半的老旧门铃按钮。
就是这里了。“缝合手”维克多·李的诊所。
陈默伸出右手颤抖的手指，在厚重的油污层下，摸索着按下了那个几乎失去弹性的按钮。
**“滋…滋啦…”**
门铃发出接触不良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电流噪音。
几秒钟的死寂。仿佛门后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就在陈默几乎要再次按下去的时候——
**“咔哒…嘎吱…”**
门内传来一阵复杂的、令人牙酸的金属解锁和铰链转动声。厚重的金属门向内缓缓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混合气味瞬间涌出，冲得陈默几乎窒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浓烈的血腥味、机油和金属烧熔的焦糊味、某种化学药剂的怪异甜香、还有…淡淡的、类似福尔马林的防腐剂气味…这些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人的感官上！
门缝里一片昏暗，只有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无影灯在深处勾勒出一些巨大、扭曲的金属器械轮廓的剪影。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灯光，看不清面容。
“谁？”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极其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漠然。
陈默强忍着呕吐感和左臂愈发剧烈的悸动，抬起头，汗水混合着污垢从额角流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痛苦：“维克多…维克多·李？红隼…红隼让我来的。”
“红隼？”那个沙哑的声音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审视陈默。
借着门内无影灯泄露出的惨白光线，陈默终于勉强看清了对方的脸——或者说，那勉强能称之为脸的东西。
那几乎不能算是一张人类的面孔。大半边脸覆盖着粗糙的、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合金面板，面板的边缘与残留的、布满烧伤疤痕的暗红色皮肤生硬地拼接在一起，如同拙劣的缝纫作品。一只正常的、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嵌在合金面板和皮肤的交界处，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则是一个闪烁着幽幽红光的、结构复杂的机械义眼。他的鼻子只剩下一小部分，嘴巴则被一道如同蜈蚣般扭曲的合金接缝取代，声音显然是从内部的发声器传出的。
这就是“缝合手”维克多·李！一个将自己也“缝合”得如同怪物的存在！
维克多那只浑浊的人类眼睛和冰冷的机械义眼，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陈默狼狈不堪的身体，最终，定格在他那条闪烁着妖异银灰色光泽、皮肤下如同有活物在蠕动的左臂上。
那只浑浊的人类眼睛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而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则瞬间爆发出极其刺目的红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在陈默的左臂上来回扫描！义眼内部甚至发出了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咔哒”声！
维克多那张金属与血肉拼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堵在门口的身体，却极其缓慢地…向旁边让开了一步。
门缝，变大了。
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动作，己经清晰地传达了他的意思。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此刻竟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那条沉重、冰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左臂，一步踏入了“缝合手”维克多·李那如同噩梦工坊般的诊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