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剪刀,斜斜地割进窗棂,将小英的脸映得斑驳陆离。她坐在黄家新房的一角,手指在红嫁衣的内衬上游走,仿佛在抚摸一具沉睡多年的尸体。
小英等人朝着北方前行,途中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意外来到了黄家,小英被安排在了新房之中。她必须在这里完成任务,否则起义船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门外的脚步声规律而机械,每五分钟一次。她数着心跳,等待那短暂的空档。窗外风起,她迅速将铜镜转向月光,银白的光束反射到对面墙上,晃出一道诡异的影子。守卫果然被吸引过去,低声咒骂着走了两步。
就是现在!
她撕开嫁衣内衬,指尖触到冰冷的纸张与金属。信封己经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泪水浸泡过无数次。铜党徽嵌在夹层中,边缘刻着一行微小数字:“19230312”。
那是她的生日。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三姐就在耳边低语。她将信和党徽藏入袖口,迅速将嫁衣恢复原状,刚起身,门却被猛地推开。
黄三少爷歪着头站在门口,嘴角挂着涎水,眼神却不像以往那样浑浊,反而透出一丝诡异的清明。他身后是王管家,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皮鞭,正冷冷盯着她。
“媳妇。”黄三少爷咧嘴一笑,声音含混不清,“双星……涅槃……媳妇。”
小英心头一震,本能地后退一步,斗篷滑落肩膀。她立刻意识到背部暴露了——凤凰状烧伤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像一只苏醒的神鸟。
她猛地打翻茶桌,瓷杯碎裂声炸响屋内。黄三少爷被吓得一颤,王管家却己举枪瞄准。
“别动。”王管家的声音比鞭子还冷。
小英的手指悄悄探入袖口,握住那枚铜党徽。时间不多了,十秒,九秒……
她猛地扑向黄三少爷,将党徽按进他掌心凹陷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像是某种远古机器启动的嗡鸣。
轰——
火光从黄三少爷掌心炸开,整间屋子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吊灯应声坠落,玻璃碎片如雨洒落。小英就势滚地,躲到墙角衣柜后方。
浓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肉焦糊的味道。
王管家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扭曲成奇怪的角度,手中左轮手枪滚落在地。黄三少爷则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嘴里不断涌出黑血,眼神却依旧清明,仿佛终于看清了什么。
“双星……媳妇……”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
小英趁着王管家倒地、黄三少爷痛苦挣扎的混乱时机,迅速从衣柜后冲出来,一脚踢飞地上的手枪,然后冲向门口,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夺门而出。
小英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不知道刚才的爆炸是如何发生的,只知道当党徽嵌进黄三少爷掌心时,某种机关被触发了。也许,这是秋菊留下的最后安排。
她从袖中取出那封信,轻轻展开。
小英: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己经走到终点。
我曾在猪圈里用经血画下星图,那时我便知道,命运早己注定。你是我种下的种子,是我未竟之路的延续。
双星交汇,凤凰涅槃。这不是预言,而是召唤。
起义船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你要找到它,完成我们未能完成的事。
别回头,别停下。
秋菊
1923年3月12日
小英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没有哭,只是眼角有些湿。她将信叠好,放入怀中,转身走向门口。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喊叫着“新娘跑了!抓人啊!”。
她深吸一口气,冲出门外。
夜色浓重,远处江面漂浮着一层薄雾,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但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摸了摸背后的伤疤,那温度还未褪去。命运己经点燃,而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少年盐工跑过来,满脸焦急:“你怎么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小英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苦涩又坚定的笑容。
“我没死。”她说,“我还要完成未竟之事。”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那你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
小英望向北方。
那里,朝阳刚刚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江面上,宛如一只即将苏醒的凤凰。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