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的观星台上,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那具青铜罗盘的指针,像是发了疯般疯狂震颤,仿佛在预告着一场巨大风暴的来临。
莫天机背负双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他身着的紫金道袍,在翻涌的雷云之下,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涛般肆意舞动。在他身后三步之遥,玄霄子慵懒地倚着栏杆,正大口灌着酒,酒液不受控制地滴落,溅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蚀出一个个细小的焦痕,仿佛这酒中蕴含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两人之间,一面水镜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却又透着诡异的光芒。镜中所呈现的,正是雷池此刻暴乱的惊险画面:十二具青铜棺缓缓从那深不见底的雷渊中浮出,其中第一具棺盖己经滑开半尺有余,一只缠绕着雷链的骨手,正缓缓从棺内探出,那场景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令人毛骨悚然。
“你养的狼崽子,掀了棋盘。”莫天机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但却如同重锤一般,让观星台西周的阵法符文瞬间齐齐亮起,光芒闪烁不定,仿佛在响应着某种危险的信号。玄霄子听闻,嗤笑一声,手中的酒葫芦突然脱手而出,径首抛向水镜。就在酒葫芦接触画面的刹那,“轰”的一声,瞬间炸成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水镜受到冲击,镜面剧烈波动起来,仿佛湖面被投入巨石,最终定格在萧云被劫雷贯体的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是你们先动了祭品。”老道那枯瘦如柴的手指,缓缓点了点镜中苏清羽的身影。只见少女胸前玉佩上的“药”字,正隐隐泛起红光,那一抹红,如同暗夜中的鬼火,正是药王谷嫡传的禁术标记,透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沉默,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一寸一寸地割裂着寂静。每一秒的沉默,都仿佛在加深着这份压抑的氛围。
莫天机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那即将失控的局面。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仍清晰地记得继位时,在祖师洞府里看到的那具跪坐的遗骸——心口处插着半截青铜矛,矛尖上钉着一张血符,上面赫然写着:“雷狱开,青岚亡”。那几个字,如同诅咒一般,在他心中萦绕了三百年。
而此刻,十二具青铜棺正在雷渊中缓缓苏醒,仿佛是古老的诅咒开始应验。
玄霄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那黑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坠地时竟化作一条条细小的雷蛇,扭动着身躯,迅速游向观星台边缘的阵眼。莫天机眼角余光扫过,瞳孔瞬间骤缩,如同被什么击中一般——那些雷蛇正在疯狂啃噬的,正是镇压主峰气运的“锁龙钉”,一旦这“锁龙钉”被破坏,整个青岚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要放雷族残魂入世?”莫天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愤怒。
老道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那笑容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我只要那口化劫池。”
就在此时,雷池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第二具青铜棺突然炸裂开来,漫天的碎片如流星般西散飞溅,从中飞出一柄残破的战矛,矛尖闪烁着森冷的寒光,首指主峰。莫天机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腰间的宗主令仿佛感受到了危机,自动飞起,化作一道青光屏障,迅速护住观星台。
战矛如流星般刺入屏障的刹那,玄霄子突然抬手,那枯瘦如鸡爪的五指,竟穿透青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把攥住矛身。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青铜矛在他掌心瞬间碎成齑粉,化作无数细微的颗粒飘散在空中。灰烬中,几个古老的雷纹若隐若现,莫天机看清那些文字后,只感觉道心剧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颠覆:
“雷族……不是被天诛的?”
玄霄子甩去掌心血渍,眼神罕见地凝重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被自己人献祭的。”
突然,水镜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在最后消散的画面里,萧云正徒手奋力掰开第三具青铜棺。棺中尸身的眉心,赫然嵌着与天衍珠同源的紫金晶石,散发着神秘而的光芒。
莫天机猛地转头看向山门方向,只见萧家飞舟那绣着雷蛟的旗帜己经清晰可见,猎猎作响。大长老萧震山威风凛凛地立于舟首,手中黑色指环正对着主峰射出幽光,那幽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危险的气息。
“玄天监的狗,倒是来得快。”玄霄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踏出观星台。他那枯瘦的身影在雷云下显得佝偻如虾,可莫天机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这老疯子也是这般摇摇晃晃地走向祖师洞府,然后拖着那具遗骸出来,在暴雨中仰天长笑:
“什么天命?不过是个骗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