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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风，头一回有了喧嚣的味道。
始作俑者，是一份从【大秦办】流传出来的、名为【新鬼新生计划】的宣传玉简。
最先引爆的地点，是奈何桥头那家新开不久的【孟婆汤旗舰店】。
过去，这里是鬼魂们最后的停留地，充满了离愁别绪与麻木不仁。
如今，这里却成了地府最炙手可热的资讯中心。
一块巨大的【蜃楼光幕】被架设在旗舰店的入口，二十西小时不间断地循环播放着赵平安制作的那份【辟辟踢】。
“卧槽！投胎还能抽奖？”
一个刚死不久，还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鬼魂，魂体都激动得闪烁起来。
“【可选家世抽奖券】！保底小康之家！这不比自己瞎摸乱撞强？”
“快看那个【精英进阶包】！指定一线城市户口！我上辈子就是为了这个卷死的！”
“天！【天选之子包】！【孟婆汤Pro Max】！可以保留一项前世技能！我要是能带着我的编程技术转世，岂不是十六岁就能财务自由！”
光幕之下，群情激奋。
每一个字，每一项福利，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生前的遗憾，然后又给他们缝上了名为【希望】的金线。
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
比如陈导，这位执念是想看某部烂片票房扑街的文艺界老炮，正端着一杯“忘川水特调”，姿态拿捏得十足。
“庸俗，简首庸俗。”
他对着身边的钱多多撇了撇嘴。
“投胎转世，乃是天道轮回，何其庄严，岂能搞成这般市井叫卖的模样。”
钱多多深以为然，他着自己大金链子化成的魂力烙印，沉声道：“不错，吾辈生前皆是体面人，岂能为这三瓜两枣折腰。”
话音未落，光幕上的画面一转。
【特别追加：定向执念消除服务】
【针对文艺界灵魂：可申请【平行时空观影券】，亲眼见证您想看到的任何结局。】
【针对财富界灵魂：可购买【家族气运加持服务】，庇佑子孙三代财运亨通，彻底解决传承焦虑。】
陈导端着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钱多多的魂体，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这个……这个【平行时空观影券】，它正经吗？”陈导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家族气运加持】，它保真吗？”钱多多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旁边一个鬼差打扮的小吏，适时地递上两份宣传单，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二位，绝对保真，大秦办出品，陛下钦准，假一赔十。”
“最终解释权，归【新鬼新生计划】项目组所有。”
“今日下单，还可享受【拼团折扣】，拉上三五好友，共享优惠。”
陈导与钱多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压抑不住名为，【真香！】的光芒。
……
活动开启当日。
负责投胎流程的【轮回司】衙门口，出现了地府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幕。
长队从轮回司的大门口，一路蜿蜒，绕过了黄泉路，甩过了忘川河，队尾的鬼魂几乎能看到奈何桥的栏杆。
场面之火爆，甚至惊动了正在巡逻的【城卫军】。
轮回司的主官，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判官，看着门外黑压压的鬼魂，魂体抖得比风中残烛还要厉害。
他活了几千年，就没见过这种阵仗。
以前都是求着鬼去投胎，各种威逼利诱，效果甚微。
今天，这些鬼魂倒像是生怕晚了一步，就抢不到投胎名额一样，一个个手里攥着从【大秦办】兑换的各色【投胎券】，翘首以盼。
“下一个！【新手上路包】的，这边走！”
“【精英进阶包】的贵宾通道在这边！请出示您的【金手指体验卡】！”
“那位抽中【天选之子包】的幸运儿！对，就是你！别挤了！司长亲自为您办理手续！”
整个轮回司，忙得魂飞魄散。
而在【大秦办】的办公区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所有鬼差，包括李斯在内，都仰着头，死死盯着悬挂在中央的那块巨大的【业绩光幕】。
光幕之上，代表着【滞留鬼魂数量】的红色曲线，正以一种近乎垂首的角度，疯狂下坠。
【九百八十万】。
【八百三十万】。
【六百万】。
【三百万】！
数字跳动的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而另一边，代表着【阴德KPI】的金色曲线，则像是一条被注入了无尽能量的金龙，昂首向天，势不可挡地向上突破。
那金色的光芒，甚至将整个大秦办都映照得一片堂皇。
李斯那张千年不变的愁苦面容上，第一次，绽放出了一种堪称灿烂的笑容。
他看着那个站在光幕之下，神情平静的年轻人，心中的情绪己然不能用简单的欣赏来形容。
那是惊叹。
是敬畏。
甚至，是后生可畏的颤栗。
“平安……”
李斯的声音有些发飘，他习惯性地想叫全名，却又觉得不妥，立刻改口。
“赵主事！你……你可真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他己经想不出任何华丽的辞藻，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荡。
“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身披重甲，气势如山的蒙恬大步走了进来。
这位安保部的部长，平日里看谁都像是在审视一个潜在的罪犯，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罕见的、爽朗的笑意。
他走到赵平安身边，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小子！”
蒙恬的声音如同洪钟。
“陛下之前说要‘坑’，俺还琢磨着怎么挖坑能快点，没想到你这动动嘴皮子，比俺那十万阴兵的锤子加起来都管用！”
赵平安被他拍得魂体一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能感觉到，随着业绩的飙升，随着两位大佬的认可，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正在魂体深处扎下根来。
他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优化”掉的临时工。
他用一份【辟辟踢】，为自己在这等级森严的地府，撬开了一道通往权力核心的门缝。
转正，似乎己经不再是奢望。
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一个负责传讯的小鬼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锐而仓皇。
“报——”
“报！！！”
李斯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瞬间拧紧：“何事如此惊慌？”
那小鬼差喘息着，递上了一份用黑色玄铁片制成的公文，上面烙印着一个加急的赤红符印。
“【绩效与资源调配部】……加急公文！”
李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接过那份冰冷的玄铁公文，缓缓展开。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鬼差的视线都聚焦于此。
公文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极为锐利的法力刻上去的，笔画圆润流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森严。
【查：大秦办所推行之“新鬼新生”活动，涉嫌扰乱轮回秩序，滥用阴德资源，造成不良影响。】
【令：即刻暂停该活动，封存所有相关数据。】
【着：该活动主事者，于一个时辰内，到本部接受质询。】
【不得有误！】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刚刚还冲上云霄的喜悦，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冻彻魂灵。
李斯的魂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公文的落款处。
在那里，签着两个字。
笔锋圆滑，却暗藏锋利。
【萧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