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柏稳了稳心神,后看向南絮。
南絮脊背挺得直直的,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心跳的很快,后背还窜起一阵凉意,但她的情绪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只差一点点,若是她再晚半秒踩刹车,也许车便直接冲进了湖里。
路边还放在安全警示语,提醒此路段水深,车辆慢行。
她脸上发白,想起先前的事情,便心慌的厉害。
霍柏什么都没说,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解开南絮的,平静说:“下车,我来开。”
这里到红河湾别墅区还有几分钟路霍,霍柏酒已经醒的差不多,开车完全没问题。
南絮听完霍柏的话,依言而行,打开车门下车,跟霍柏换了位置。
霍柏熟练的把车驶入正轨,沿着湖岸的私家车道往别墅区驶去。
南絮坐在副驾上,心跳的还是很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而另一方面,心底又漫延开一股难言的失落感。
沮丧,无力。
霍柏偏头看了看南絮,她把头转向窗外,霍柏只能看见小半的侧脸,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两只手却紧紧的攥着安全带。
几分钟后,车平缓的驶入别墅的车库。
霍柏伸手握住南絮的手,将她整个手包裹在掌心,她的手冷的厉害,像块冰似的。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温和道:“南絮,到了。”
听到他的话,南絮眼睛眨了眨,看了眼四周,才反应过来已经到霍柏的别墅了。
她垂下眼皮看着被霍柏握住的手,他手掌很宽大,十指修长,几乎能把她整个手都包裹在掌心,掌心干燥又暖和,让人舍不得松手。
南絮默了数秒,松开了安全带,见霍柏还握着她的手没放,她手腕动了动轻微的挣扎了两下,霍柏才顺势放开。
她解了安全带,一言不发,推开门下了车。
霍柏跟着从车上下来,见她站在车库外,身上的衣服虽然格外宽松,却反倒衬得她纤细单薄。
听到身后的声响,南絮偏头看向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平平淡淡说:“霍柏,以后我不会再骚扰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好吗?”
霍柏却走到她伸手,双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在她头顶落下几个轻吻,回道:“不好。”
南絮先前出了身冷汗,里面的衣服湿了,现在站在外面,风一吹,身上便感觉有些冷,而霍柏却像是个暖炉似的,身上的暖烘烘的。
她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没说话。
霍柏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一种想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的想法,“刚才,怎么回事?”
南絮身体僵硬了下,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只是很久没飙车了,突然手痒。”
她便拉开霍柏的手,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身看了看他,顿了两秒,说:“既然你已经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先前的话已经没什么意义,南絮琢磨了下,大不了她搬家,再不然离开c市也不是不行。
说完,南絮便要走。
霍柏抓住她的手腕,说:“这么晚了,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
南絮扫了他一眼,嘴角浅淡的勾了下,讽刺道:“既然你可以叫司机,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开车送你?”
先前若是没刹住车,恐怕连命都没了。
霍柏深深看着她,回道:“我为什么多此一举,我以往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南絮好笑道:“霍柏,我从来都不清楚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既然已经选择跟许清禾重归于好,又何必再来纠缠我?”
她眼眸清亮的注视着他,问:“你究竟是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心有不甘呢,还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
南絮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霍柏眼神却深了几分,攥紧了她的手腕,问:“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絮转开视线,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什么,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既然你都忘了,也没必要再提了。”
她语气平淡,好似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眉间那抹怨憎和挣扎,却又落在霍柏眼底。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霍柏松开了南絮的手,说:“我打给司机,让他过来送你回去。外面冷,你先跟我进屋等。”
南絮知道拗不过霍柏,索性便不再逆着他,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进了别墅。
霍柏知道南絮冷,进去后便给南絮倒了杯温水,然后才给司机打了电话。
司机从家里赶过来,需要四五十分钟。
南絮双手握着杯子并没有喝,而是拿来暖手,她真的觉得好冷,刚坐下不久,便冷的身体都抖了起来。
霍柏打了电话回来,便注意到南絮脸色很差,嘴唇苍白发颤。
他走过来又摸了摸南絮的手,还是冷的跟冰似的,眉心拧了拧,问:“手为什么这么冷?”
现在不过十一月份,早晚气温是比较低,但还不至于冷成这样。
南絮挣开他的手,说:“我没事。”
霍柏盯着她审视了片刻,没说什么,站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些铿铿的声响。
南絮抱着水杯,水温越来越凉,而她也感觉越来越冷,打了几个喷嚏,身体哆嗦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出了汗然后又吹了冷风,着凉了。
南絮放下水杯,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等得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刷了会儿。
十来分钟后,霍柏端了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南絮面前,说:“你把这个喝了。”
南絮从手机上掀起眼皮看了眼,没看出碗里冒着热气的是什么玩意儿,她咂巴了下嘴,怀疑的看着他,问:“就算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至于给我下毒吧?”
当然,这话带有玩笑成分。
霍柏就算要杀她,也不至于在自家家里给她下毒。
她只是看着这玩意儿,单纯不想喝。
霍柏也盯着碗里的东西看了看,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刚才我尝过了,中毒应该不至于。”
只是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南絮问完,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子的姜味儿,让她有一种反胃的冲动,她立即躲得远远的,说:“你煮的姜汤?”
看着南絮的反应,霍柏脸色有些难看,按捺着情绪,道:“姜汤可以驱寒。”
南絮心底微微动了动,看了看霍柏,又看了看那碗姜汤,说:“我不喝。”
霍柏脸色愈发不好看:“你不是冷吗?”
南絮抱着抱枕靠着沙发,淡淡看着他,“冷,我也不喝。”
“南絮,你别不识好歹。”霍柏有些动怒。
他活了二十七八岁,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给人煮姜汤。
南絮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淡笑了下,“我怎么就不识好歹了,我让你给我做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霍柏皱了皱眉,没想到司机这么快就到了。
南絮却松了口气,丢下抱枕站了起来,说:“应该是司机到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完,南絮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霍柏顿了下,起身缓步跟了上去。
然而,南絮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却忽然愣了下,随即又归于平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来人,并不是司机,而是许清禾。
许清禾在看见门后的南絮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精彩。
许清禾极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但开口的一瞬间,还是透着些咬牙切齿的恨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絮余光瞥了眼身后走来的男人,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话音落下,霍柏便出现在南絮身后,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许清禾。
他眉头皱了下,“你怎么来了?”
听到霍柏的话,许清禾脸上闪过一抹难堪,这话就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儿似的。
可他们分明是有婚约的,他是她未婚夫,她来这儿找他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许清禾咬着唇,眼里含着泪,满是幽怨的看着霍柏,说:“晚上我朋友说看到你在酒吧喝了很多酒,我担心你,所以才过来看看。”
而且她还特地吩咐佣人煮了解救汤带过来。
霍柏盯着她数秒,没说话。
许清禾却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今天过来找霍柏,除了从她朋友嘴里知道霍柏喝了很多酒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过来探探情况。
昨晚,霍柏问她的那些话,让她始终有些不安。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南絮竟然会在霍柏家里。
南絮倒也不是不识趣,她看向霍柏,说:“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霍柏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司机还没到。”
南絮回道:“我可以自己打车。”
霍柏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视线转向对许清禾道:“先进来。”
许清禾看着他抓着南絮手腕的那只手,不由的握紧的了拳头,眼底满是恨意。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挺着背走了进去。
霍柏关上门,把南絮拽回客厅,才松开手。
许清禾背对着二人,将带来的解救汤放在茶几上,正要打开的时候,忽然又瞥见桌上装姜汤的碗,满屋子的姜味儿,不难猜到是什么。
但她一时拿不准这是谁做的。
是南絮给霍柏做的,抑或是……霍柏给南絮做的?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许清禾心里愈发的难受,好像都刀子在戳一样。
她收起情绪,极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然后打开保温盒,从里面倒了碗解救汤出来,转身对霍柏道:“阿柏,我做了解救汤带过来,你趁热喝一点。”
许清禾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即便笑的很勉强很难看,甚至眼底还带了泪光。
模样要多柔弱可怜便有多柔弱可怜。
霍柏看着她的样子,没说话,接过许清禾递过来的碗,仰头便喝了下去,“谢谢。”
许清禾笑道:“跟我说什么谢,你是我未来的丈夫,照顾你是应该的。”
说完,她才看向静站在一旁的南絮,笑了笑,问:“阿柏,南絮怎么会在你这儿?”
霍柏看着南絮,顿了数秒,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是她送我回来的。”
许清禾笑道:“原来是这样。南絮,谢谢你啊!”
后面谢谢这句,许清禾说的意味深长。
南絮弯了弯唇,看着站在站在一起的二人,脸上透着淡淡的不屑,讽刺道:“谢就不必了,只是希望许小姐看着点儿霍先生,别大晚上跑人家家里,威逼利诱让人开车送他回家。”
这话说完,许清禾脸色就变了变,却因极力维持而显得有些扭曲。
霍柏暗眸看着她,眼神带着警告。
这时,门铃声再次响起。
南絮说:“这次应该是司机到了,我不耽误霍先生许小姐,再见。”
她转身就要往门口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茶几上的那碗姜汤,对二人说:“谢谢霍先生亲手熬的姜汤,不过,我是没这个荣幸喝了,还是让许小姐喝吧!”
说完,南絮看着许清禾目眦欲裂已经彻底失控的表情,心情大好的笑了笑,走了。
许清禾再也忍不住,转身便把那碗姜汤扫到了地上,瓷白的碗,在地上四分五裂,姜汤散了一地。
“为什么!”许清禾双眼通红瞪着霍柏,“霍柏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南絮那种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背叛我!”
她上前揪住霍柏的衣服,脸上满是泪痕的质问道:“你说过的,你说过跟我好好在一起,要跟我结婚的!”
霍柏淡淡看着她,沉默良久道:“清禾,十年前那场车祸,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