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着冰雹砸在车间铁皮屋顶上,哈尔滨刘厂长握着火把的手在颤抖,火苗在穿堂风里扭成一条赤蛇。三十七封股权书堆在熔炉口,被雨水打湿的纸页正在卷曲,泛黄的边角泛着昭和年间账簿特有的靛蓝色。
"烧!烧干净这群孙贼的算计!"刘厂长的狗皮帽子往下淌着水,帽檐里藏的半瓶二锅头泼在纸堆上。火舌窜起的刹那,铁蛋看见火焰中心泛出诡异的青白色——那是股权书夹层里的硫磺菌培养膜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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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突然坍缩成球状,悬浮在熔炉上方。陈秀兰的紫外线眼镜里,数以万计的磁化菌群正在重组光粒子。1943年的画面逐渐清晰:张铁山站在同样的熔炉前,身后是举着"反剥削"横幅的罢工工人,而孙家太爷正把枪管抵在老工人后腰。
"都看看!"刘厂长的手杖戳向幻影,"当年老厂长怎么护着咱们,现在这帮龟孙子......"他的怒吼被一声枪响般的爆裂打断,火焰中突然射出成团的金属飞蛾,翅膀上刻着"技术入股"的摩尔斯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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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撞翻消防柜,抓起沉船打捞的油污桶。黑稠的液体泼向火球时,三十八只飞蛾突然集体坠地,翅膀在油污中溶解成血水。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刘厂长的腰,七层白绫浸透桐油,将泼溅的油渍引向熔炉内壁。
"滋啦——"油污触到炽热的炉壁,腾起的紫烟在空中凝成文字。陈秀兰的激光笔切开烟雾,显露出张铁山日记的残页:"昭和十八年腊月初七,以我三成股换十二工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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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炉门把手,扯开的瞬间,成捆的债券灰烬喷涌而出。灰烬在空中拼出立体账本,每页都嵌着劳工的指纹和弹孔。刘厂长突然跪地干呕,吐出的胃液腐蚀了瓷砖,露出下层埋着的半截刺刀——刀柄刻着他爷爷的劳工编号。
"你爷当年用命换的股!"王寡妇的裹脚布扫过刺刀,布纹渗出沉船油污。刀身突然显影出血书:"股非纸,命作契"。三十七位老工人的铜扣集体发烫,胸前的"铁牛"标志熔成金水,在地上汇成张铁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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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劈中车间避雷针的刹那,所有幻影突然坍缩。油污在暴雨中流动,显露出完整的调解日记。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飞溅的钢渣,在墙面投射出关键段落:"凡以股易命者,其契必以血锈封之......"
孙家打手撞开西门时,正看见这行血字。为首的鳄鱼皮鞋刚踏过门槛,王寡妇的裹脚布己缠住他的脚踝。浸透沉船油的布条遇水硬化,将打手钉死在门框上。铁蛋趁机将日记残页塞进熔炉,飞溅的铁水里浮出孙家祖宅的地下室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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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最后一簇火苗在油污中熄灭。陈秀兰从冷却池捞出未燃尽的纸角,显微镜下可见硫磺菌群正在重组分子结构。刘厂长摸着重新凝固的铜扣,那上面"38"的编号正被菌酸改刻成"3.8%"。
暴雨渐息时,车间地面铺满金属结晶。铁蛋的磁铁链扫过,碎晶拼出张铁山临终前刻在病床扶手的密码:"股如铁,淬火方见真章"。对岸孙家别墅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一百三十八台股权登记器同时溢出锈水,而洛河底的沉船汽笛正在自主鸣响,声波震碎了改制会议室的防弹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