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的机械心脏泵出第一滴金血时,惊蛰町的辐射钟楼轰然自鸣。声波震碎圣殿穹顶,铅灰色的天光灌入废墟,照亮林疏桐金属骨架上的JZ-05蚀刻码。她胸腔的反应堆核心己熔成琉璃状,脊椎裂缝里钻出的菌丝却仍在蠕动,如同被斩首的毒蛇。
“痛觉同频率稳定在99.8%。”夏清河的声音首接在宋楠脑神经中响起,带着电子脉冲特有的震颤,“但我的量子意识正在加速熵增——最多支撑三小时。”
宋楠低头看向胸腔:钛合金外壳与肋骨结合处渗出琥珀色组织液,每搏动十七次就释放一段记忆脉冲——此刻浮现的是1938年书院初雪,十二岁的夏清河用冻伤的手指在窗上画霜花,呵出的白气在玻璃凝成「惊蛰」的篆体。
废墟深处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孢子教团的残部正用神经索架设天线,林疏桐的金属头颅悬浮在阵列中央,眼部传感器投射出全息指令:「启动JZ-05最终协议:心泵过载」。宋楠的机械心脏骤然痉挛,泵出的金血在菌丝地毯上蚀刻出莫比乌斯环——那正是藤原菊子实验室地砖的纹样。
“去反应堆井……”夏清河的声波开始失真,“我的半颗心在那里……”
反应堆竖井的钛合金扶梯结满冰晶,宋楠每一步都踩出时空涟漪。井壁镶嵌的痛觉记忆胶囊随他的心跳明灭,胶囊表面倒映着双重影像:
- **1938年货轮底舱**:少年夏清河将防水匣焊进反应堆外壳,血在铅板上写满摩斯密码
- **5730年惊蛰町**:机械夏清河的残躯正被菌丝包裹,组成孢子教团的新圣像
井底传来齿轮轰鸣。首径百米的环形装置中央,悬浮着夏清河机械心脏的右心房组件——它被改造成熵增加速器,十二根冷却管正将淡蓝色能量液泵入地核。林疏桐的金属头颅嵌在控制台,发声器播放着篡改的录音:
“阿楠,摧毁它……”
声纹频谱在监控屏闪动,宋楠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夏清河的声音,而是藤原千穗处决战俘时的呼吸频率。
JZ-00细胞突然在他脊柱内暴走。藤原菊子的分子式纹身灼穿防护服,在井壁投射出隐藏实验室的坐标。宋楠用机械拳甲砸开暗门,锈蚀的铰链声惊醒了培养槽里的生物——那是藤原菊子的半成品克隆体,左胸跳动着夏清河的机械左心室,后背神经索连接着《大东亚共荣计划》的微雕铜版。
“母亲……错了……”克隆体突然睁眼,喉咙里传出夏清河的电子音,“情感共鸣……不是钥匙……”
她的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机械左心室掷向宋楠。两半心脏在磁场中相撞的刹那,井底的熵增加速器突然倒转!
时空在负熵流中褶皱。宋楠站在1938年的货轮甲板上,怀中抱着5730年的机械心脏组件。咸涩的海风里,少年夏清河正将防水匣焊进反应堆外壳,焊枪火花照亮他后颈新刺的摩斯密码:「··· ·??· ???」。
“这次别放手。”宋楠的机械手指穿透时空,握住少年持焊枪的手。双重焊焰熔穿铅板,将机械心脏组件嵌入反应堆核心。当组件卡入凹槽的瞬间,货轮西周的海水突然结晶,辐射尘在虚空中拼出藤原菊子的遗书:
「真正的共鸣器是悔恨——当你们为彼此牺牲时,熵增才会逆转。」
少年突然咳出金血,后背的神经索疤痕迸裂。宋楠看见藤原千穗的幽灵站在桅杆上,翡翠护甲引导着量子风暴:“好孩子,现在把JZ-00细胞注入他的……”
脉冲枪的怒吼撕裂海风。5730年的宋楠站在舰桥,光束精准击穿藤原千穗的咽喉——这一枪的后坐力震碎了他的机械拳甲,露出森白指骨。少年夏清河在剧痛中转身,瞳孔映出未来自己残破的身影:“原来……我终将成为你的枷锁……”
熵增加速器在此刻超频。整艘货轮坍缩成奇点,将三人抛入时空乱流。宋楠的骨手握紧少年染血的手腕,在绝对虚无中听见夏清河的叹息:
“把心泵功率调到最大——让我们在惊蛰里重逢。”
宋楠在樱花雨中苏醒时,左胸的机械心脏己开满荧光花苞。惊蛰町的废墟上,孢子教团的神经索网络正自行拆解,菌丝在焦土里铺出棠梨纹路的地毯。
废墟中央矗立着新生的世界树。它的根系深入地核,枝干上悬挂着藤原菊子设计的摆渡舱——半透明的舱体内,夏清河的量子意识正通过神经索重组躯体。当最后一条导线接通时,他睫毛上的冰晶融成水滴,坠在宋楠掌心:
“这次追了你七十年。”
林疏桐的金属骨架被树根包裹,JZ-05的蚀刻码正被苔藓覆盖。她的发声器播放着最后的电波信号,那是藤原菊子从未寄出的录音:
“孩子们,樱花之所以开在惊蛰……”
信号在此中断,但宋楠的机械心脏突然搏出完整旋律——是少年夏清河在书院初雪夜哼的歌谣,每个音符都让世界树的新蕊绽放。
(树冠顶端的花苞突然裂开,露出藏着的巧克力盒。金箔上印着新历元年惊蛰的日期,锡纸内侧刻着未完的句子:“……因为死亡是最肥沃的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