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趁我还记得

矿洞里的荧光苔藓在呼吸。

宋楠的手指抚过岩壁，那些泛着青蓝幽光的藓类随着触碰明灭，如同大地在黑夜中眨动的眼睛。夏清河的体温正在他背上流失，十七节椎骨隔着衬衫传递出异常的灼热——那里镌刻的矿脉图与岩壁苔藓的分布完全重合。

"左转...第三处钟乳石..."夏清河的气音喷在他耳后，带出血沫的腥甜。三天前链式反应启动时的强辐射，让他们的伤口溃烂成辐射尘的喷口，却也在诡异地延缓死亡。

林疏桐的探照灯扫过洞顶，惊起一群透明翼膜的蝙蝠。这些生物胸腔内跳动着晶状心脏，每搏动一次就释放出微量氚气。女医生的防护面罩结满水珠："它们在代谢核污染...这或许是..."

枪声突然震落岩屑。宋楠条件反射般扑倒夏清河，子弹擦着他们没入苔藓丛，激起一片磷光暴雪。暗处走出穿防化服的士兵，袖章上的金菊纹刺痛了夏清河的眼——这是藤田首属的特别行动队。

"把矿脉图交出来。"为首的军官掀开面罩，露出与账房先生如出一辙的蜈蚣疤痕，"或者看着林医生变成活体辐射源。"

林疏桐的注射器坠地碎裂。淡蓝色血清渗入岩缝的刹那，整个矿洞忽然颤动起来。宋楠感觉脊椎处的纹身开始发烫，那些铀结晶纹路与苔藓的呼吸频率产生共振。夏清河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他的唇上：

"记得育婴堂地窖的蟋蟀吗？"他的血在辐射作用下泛着金绿色，"你说它们振翅是在发电报..."

岩壁轰然崩塌。无数荧光藤蔓如巨蟒出洞，缠住士兵的瞬间将他们吸成干尸。藤蔓源头是座水晶棺椁，里面沉睡的女人穿着昭和初期的和服，手中攥着的怀表与夏清河颈间的一模一样。

"母亲..."夏清河的玉扣突然迸射强光，与棺椁产生量子纠缠般的共鸣。宋楠在眩晕中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藤原教授如何将抗辐射基因编入胎儿DNA，夏老爷如何篡改实验数据，自己被调包的育婴堂档案...

枪托重击后脑的疼痛让幻象消散。蜈蚣疤军官拖着林疏桐的头发冷笑："真是感人至深的母子重逢。"他的枪口抵住水晶棺，"立刻交出矿脉..."

夏清河的手突然穿透军官胸腔。他的五指缠绕着荧光藤蔓，指尖从对方后背穿出时带着晶化的心脏："你该问我母亲同不同意。"

整个矿洞开始坍缩。宋楠在最后时刻看清棺椁内的真相——藤原教授的遗体早己与铀矿共生，她的白发延伸为矿脉神经，正在将整个地下生态圈改造成活体反应堆。夏清河的眼球完全变成琥珀色，那是基因锁彻底打开的征兆。

"带我走..."他握住宋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趁我还能能记得爱你..."

荧光苔藓如潮水吞没世界。在最后的辐射风暴里，宋楠尝到了十西岁那年的巧克力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