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突进

钱乐淼专修潜渊术，这是一种专为发掘人类、动物、植物以及无机物资质而改良出来的术法。

可以单人施展，也可以由多人组队施展。

在飞石湾，己经升职的钱乐淼带来了一组5人的下属，专程来检测沈渊身边的人。

拥有种子资质的人万中无一。每发掘出一个经确认的种子，无论是人或是物品，镇级的文学院都会组织护卫队送往所隶属的市级文学院，然后统一送进王宫。今年乌木镇的收成极好。年初的时候，曾澜寻到了一个有活物种子——小女孩樱花，钱乐淼寻到一件宝物石条；前不久，钱乐淼贡献的赵芸豆，更是成为矫龙重甲。

钱乐淼不认为沈渊身边，还会有身怀种子的存在，于是他把施展术法的活交给了同事，他则拉着沈渊站在一边观看。发掘资质和灵魂契合不一样，施术者和受术者不会产生羁绊，钱乐淼并不热衷于施展。

检测点高在飞石湾临时茅屋里。

第一个受检的是李声琴。

钱乐淼一点都不关心结果，而沈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沉默。

“怎么了？”钱乐淼敏锐地发现了沈渊的异常。

沈渊感应到了赵芸豆的呼唤。赵芸豆的情绪似乎悲伤、抑郁、抗拒。沈渊尝试用心里默念的方式联系赵芸豆，但没有反应。看到钱乐淼问自己，沈渊比划着手势问道：“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两个人有心灵感应？”

钱乐淼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是指魂魄交谈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渊点头。

“有。对王悯诚，时时赞颂，成为王的眷者之后，诵吟王的颂歌，有一定机率可以在贴近底狱界时，听到王的回应。”

沈渊来了精神：“那两个王的眷者能不能通过底狱界交谈？”

“不行。底狱界是混沌之界，里面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生命。通过法术进入底狱的，只有我们的七魂。与魄分离的七魂在底狱界非常脆弱，被底狱界的邪物沾上，一是死，二是疯。”钱乐淼神色严肃，他想起了自己的同事曾澜。和国王口令同时传来的，还有曾澜被底狱界污染的消息。

沈渊点点头，和钱乐淼说：“老师，一会传话，要麻烦您安排。我找个地方静静。”

在钱乐淼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沈渊走到茅屋的角落，盘腿坐下。

***

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山谷里，古树参天，无处不在的寄生藤填满了树之间的空隙。

除了树与藤之外，杂草、灌木充塞满所有地面。

最新成立建制的矫龙柒组行走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面。

赵芸豆木然坐在铠甲里面，任由铠甲自动行走。

赵芸豆在延防市完成湛蓝色涂装之后，洪德威说，他们要外出支援一支延防市的府兵，协助完成一项剿匪任务。

3人3匹马，奔跑了3个小时，就到达了支援的地点。

在路上的时候，铠甲传来一副声音，在介绍作战计划。洪德威说，那是大祭师的千面傀儡在说战术。

赵芸豆听不懂。什么阻击点分布、切入、清除后快速转移什么的。

“少爷，我不会怎么办？”赵芸豆担心自己会拖后腿。

洪德威表现得很轻松：“不怕，你跟得上我们就行。”

府兵第一战的地点，在一条名为纳垌的村庄。看得出，出战的府兵素质非常高。出其不意突袭了村子之后，大量斩杀了村民。

被斩杀的村民都有反抗的迹象，甚至一些才膝盖高的小孩，都有攻击府兵的迹象。

千面傀儡介绍战术的时候，洪德威说过，此次府兵剿匪的对象，是无喜派邪人。这个派教，最善于蛊惑人心，信徒悍不畏死。邪人有个本领，就是死剩的兵员越少，个体战力就越高。

赵芸豆不知道什么是无喜派，什么是剿匪。

她只看见，穿着有补丁布衣的村民，被利刃斩翻在自己的家园里。

耳边不时传来洪德威的口令。

“村庄战斗地点三，确认清除完毕，移转！”

府兵在矫龙柒组抵达之前，完成了3个作战点的清除工作。

赵芸豆默默跟在两名同伴身后，跑向第4个作战点。

“村庄战斗地点西，发现交战。准备介入！”洪德威双手持长枪，郭京绍左手盾右手大剑，首冲向交战的地方，“我方战斗人员8，敌方战斗人员2，目测战力碾压。清除后，迅速转移，进入村后森林。”

府兵见到重甲出现后撤离战斗区域。3具重甲的冲锋，几乎一瞬间就将障碍点清除。

两名邪人倚仗的石砌小屋被少爷、镜子撞塌。少爷递枪，将一个邪人刺穿，挑飞到半空。赵芸豆看见，仿佛变成抹布摔在地面上人，是个年轻的后生。

镜子前劈出一剑，却被邪人用铡刀抵住了。镜子后续破解的方法非常简单，他维持跑步的姿态，用厚重的胸甲将邪人撞飞起来，然后左手盾牌拨转空中的邪人，补上一剑。

和铡刀差不多大小的剑从邪人左肩膀划到右胯，后者在空中被切成两半。

“村庄战斗地点西清除完毕，向北偏东前进，进入森林。”

身后的府兵在欢呼，他们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到头顶之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号声。听得出，他们非常高兴。

赵芸豆不忍心去看被剖成两片的人，她呼唤了沈渊。

这很奇怪。

少爷说，王赐重甲是由国王亲自契合，所以他们王赐重甲对国王有灵魂上的亲近、服从、孺慕情感。

可赵芸豆没有感觉。遇上心里过不去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沈渊。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想到爸爸的样子。

赵芸豆满脑子想着无神的眼珠、血和抹布的时候，沈渊降临了。

并且教她：“你闭上眼睛，别动。看你的铠甲会怎样。”

“它会停下的。”赵芸豆心里说道，但还是按沈渊所说做了。

可赵芸豆闭上眼睛，放弃了对铠甲的控制之后，铠甲并没有停下。

贴合的座舱传来有规律的跃动，双手位置也传来规律摆动。

赵芸豆睁开眼睛，光幕里显视着飞速前进的画面。

沈渊心想，果然是机动战士，可以“自动驾驶”。

赵芸豆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翻腾的情绪。她开始向沈渊诉说刚刚见到的惨事，诉说像抹布被挑飞的后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黝黑的肤色。

“师父，为什么要害了这些村民的性命？”赵芸豆紧紧闭着眼，低着头，有眼泪从她的睫毛下渗出。

沈渊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出现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合理性。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战场。它不是村庄，不是家。敌对双方，只有你死我活。难道你希望看见，和你一样黑的后生将你的战友镜子一刀两半？你问问自己，你想不想？”

赵芸豆摇摇头。

“上了战场，只有血和汗。觉得辛苦了，熬住；觉得没力气了，攒住。别怕死，死了就死了。少问，少看，少想。很多事情，其中的道理可能并不像你是想象的那样。实在要想些东西，少爷不是在说战术命令吗？背诵它。”沈渊知道电影这东西，即使他没见过真实的战场，可让他说，可以说个半天一个月。

“明白了吗？”

赵芸豆用力点头：“明白了。但我还不想睁开眼睛。”

“可以。等你睁开眼睛，就别想那么多。记好了。”

“是，师父！”

这个时候，矫龙重甲柒组己经进入了纳垌村北边的森林。镜子和少爷走在队伍前方，面对杂草、蔓藤，他们不闪不绕，甚至不用利刃开道，首接倚仗体重和力气闯出道路。

离标记的森林战斗地点一还有好些距离，两名合作默契的战友相互看了看，似乎都注意到了赵芸豆有变化的动作。

他们正沿着府兵作战留下的痕迹前进。普通士兵开过的路，并不全部适合高壮的王赐重甲通过。

“小豆，你到前面开路？”洪德威让开一个身位。

“好。”赵芸豆前迈三步，快速越过少爷、镜子，并且双手外展，两柄狭长如月牙的弯刀出现掌中。前行当中，铠甲腰杆扭动，只见银色刀光霍霍，一条宽阔的路出现在三具重甲前面。

“保存体……”少爷举起手，却被镜子压下了。

“开路让小豆来，战斗我们上。”镜子将盾牌和大剑扣回背后，迈步跟上。

少爷默默将长枪折叠。赵芸豆的心理素质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很多，看她精准切断蔓藤、扫断灌丛杂草的刀法，战斗力比想象的要好更多。

甚至，比自己比镜子都要好！

跟在赵芸豆身后前行了一分钟，镜子回过头来。少爷抬头与战友对视，透过厚厚的、红色的眼部水晶片，少爷可以猜得到镜然露出的不可思议的眼神。

果然是未经武学训练就被吾王破格提拔为王赐重甲的天才。

天才，它本身就是一个形容词。

轻轻睁开一丝眼帘的赵芸豆不再想那么多，她透过光幕，一边用意念控制铠甲开路，一边小声念叨：“斩开，削它，咻咻咻。鸟窝挪下，小蛇放生，千足从头剖到尾。”

月牙弯刀不再单纯开道，斩下蔓藤、扫清灌木杂草之后，还随手挑到两旁。除此之后，灌木、藤蔓里面的小动物，也被一一照顾，或者被挑飞到另外的地方安置，或者被一分为二。

被重新安置的幸运儿，大多是好看的、可爱的小动物。被一分为二的，则多是外形狰狞的昆虫、或者带毛小动物。

镜子又回过头。

少爷木然地摇摇头，意思是说，自己打不过。以多年的共同生活经验，想必镜子会意会的。

镜子同样以摇头作为回应。

本来两人还有作为前辈照顾后辈的心思，此时此刻，只剩下自我怀疑。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进不了禁军了！”少爷突然说道，“原来是我太差了！呜呜呜。”

长时间不说话的镜子开口道：“就你？想进禁军？想想就好。”

在前方专注开路的赵芸豆问道：“禁军很厉害吗？”

“厉害！”少爷和镜子同时说道。

“虽然说，禁军重甲、矫龙重甲、火凤重甲三大重甲军平级，但禁军重甲最能打，离国王最近。”少爷说完，又幽幽补了句，“他们的铠甲涂明黄色，身后披金丝织造的披风，看起来帅到爆。”

“禁军99人编制。小组的话，和我们一样，3人成组。”

“火凤和矫龙各300人编制。目前火凤满编，矫龙目前210多人，还差80多。”

“可是，来不及了啊。12天后，吾王称帝，我们会有新的命令。”少爷从背后抽出长枪，展开，“前方森林战斗地点一，镜子，你打头突前。小豆，我们左右掠阵，可以不？”

赵芸豆深呼吸，用力点头道：“我试试，我想，我要试试。”

“可以。”

“为了吾王！吾王乾极！”镜子反常地吼了嗓子，左盾右剑，迈步前冲。

***

赵芸豆专心开路后，沈渊就从底狱界退了出来。

开导赵芸豆花了不少时间，沈渊睁开眼睛，发现李声琴和陆土玲左右坐在他旁边等着。陆土玲睫毛打湿了，似乎哭过。

沈渊伸个懒腰，向李声琴问道：“怎么了？”

李声琴未答先笑：“打完坐了？土玲被告知没有质资，她现在很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早问过老师了，没资质也能要个职位混。”沈渊不以为然地说。

“土玲一家都没有资质，大牛也不行。”李声琴保持微笑。

沈渊愣了下。陆大牛明明有词条，怎么会没有资质？“那谁有资质？”

李声琴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沈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眨着眼，看向李声琴的头顶。

破幻蝶

一条没有级数的词条。啥都不是。

“你翻白眼是什么意思？”李声琴伸出手指，点着沈渊的眉心说道。

沈渊赶紧护着额头，心想，大牛的2级词条不算有资质，李声琴没有级数的词条有资质，那么同时无级数词条和有级数词条的陆家父子呢？

沈渊抬头望向正在施展潜渊术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