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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悠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木头里，门框在她指节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裂开。
门外的声音宛如一块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原来是林泽远回来了。
萧景淮站在她左侧，喉结动了动，虽未言语，但他将右手搭上腰间枪套的动作，让沈若悠明白了他的意思——开门。
安悦的手在锁扣上方悬了三秒才落下，金属咬合声比想象中更响亮，震得窗边的风铃叮当作响。
冷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扑灭了壁炉最后的一丝余温。
林泽远身着那件灰蓝色风衣，肩线压得很低。他的脸比记忆中消瘦了一圈，眼窝泛着青黑，像是连续三天未曾合眼。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时，左眼皮抽搐了两下。
“好久……”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不见。”
无人回应。
陈叔抱着孩子退到书柜旁，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角。宝宝被惊醒，哼了一声又沉沉睡去。安悦仍紧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沈若悠和萧景淮并排站立，脚尖都朝向书房方向，宛如两道临时焊死的防线。
林泽远弯腰脱鞋，动作顿了一下，皮底蹭过木地板的沙沙声持续了七秒。他坐进沙发时，弹簧发出如老猫般的呜咽声。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摘掉手套，露出左手缺了一截的小指，“但先让我把话说完。”
沈若悠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刺。
“你不是……”她开口，声音瞬间劈成两半，“死了吗？”
林泽远笑了起来，右脸牵动一道旧疤，那笑容停留在唇角，并未扩散开来。
“对外是这么说的。”他摸了摸颈侧，“活着总归比死了有用。”
萧景淮往前迈了半步，皮靴碾碎了地上的一片玻璃渣，碎屑扎进地板的声响让林泽远的瞳孔缩了缩。
“为什么？”萧景淮问道，舌尖抵着后槽牙，“现在回来？”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壁炉烟囱传来呜咽声，好似某种生物在哭泣。
“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林泽远伸手去拿烟盒，发现里面是空的，“关于‘晨曦会’的事。”
沈若悠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摸到口袋里的预言书，纸页边缘己经卷起了毛边。
“晨曦会？”她重复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脊。
林泽远盯着她手背上的血管看了五秒，说道：“它比‘晨星会’早三十年成立。他们不仅控制信仰，还在玩弄时间——确切地说，是人的记忆。”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安悦倒退了半步，踩到了风铃绳，铜片撞击声打破了沉默。
“证据。”萧景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在哪？”
林泽远掏东西的动作很慢，金属落在桌面的声音清脆且带着凉意。徽章表面刻着日月星辰，齿轮咬合处沾着干涸的血渍。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用拇指擦过太阳图案，“后来他想退出，结果……”
话音戛然而止。沈若悠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在桌沿划出水痕，一圈又一圈。
“所以当年你失踪……”她突然恍然大悟。
“对。”林泽远点了点头，脖颈绷得紧紧的，“我发现了父亲藏的资料，但他们比我快了一步。”
安悦终于开了口，声音颤抖着：“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林泽远抬头看着她，目光如针一般锐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才发出声音：
“因为你们太接近真相了。再往前走……”他停顿了一下，左手蜷成拳头，“只有死路一条。”
沈若悠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她摸到预言书第47页的折痕，指尖微微发烫。
“什么意思？”她追问道，鼻翼不停地翕动。
林泽远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读取什么信息。他的呼吸频率发生了变化，胸膛起伏加快了0.3倍。
“你以为是在对抗命运。”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早在出生那天，你们就被编排好了剧本。”
空调突然启动，吹出一股冷气。陈叔怀里的宝宝翻了个身，奶嘴掉在了地上。
“谁？”沈若悠问道，指甲掐进了掌心。
林泽远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向窗边，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苍白的轮廓。
“你们的父亲。”他说，“还有你，沈若悠。你们的DNA里藏着一把钥匙。”
萧景淮猛地抓住椅背，实木发出即将断裂的呻吟声。
“什么钥匙？”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打磨骨头一般粗糙。
林泽远转身时，窗外飘来一片雪花，贴在他风衣的肩线上。融化的水珠顺着布料纹理渗进去，在布纹间画出蜿蜒的痕迹。
“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入口。”他说，“就在安悦父亲留下的服务器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角落，安悦的嘴唇在颤抖，睫毛快速眨动着。她的眼眶泛红，但始终没有松开握住门把手的手。
“我父亲说过……”她带着鼻音说道，“那台机器不只是存储数据那么简单。它连接着某个……被遗忘的地方。”
沈若悠的膝盖开始发软，她扶住墙壁，掌心满是汗水。预言书在口袋里烫得惊人。
“那我们的重生呢？”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泽远这次看向她的时间最久，十七秒，壁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不是命运给予的机会。”他说，“是有人把你推回了这里。”
萧景淮的枪套扣环弹开了。
“谁？”他问道，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林泽远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碰倒了桌上的烟灰缸，碎屑洒落在地毯上，如同撒落的星图。
“你的父亲。”他说，“也是‘晨曦会’的人。”
沈若悠听到自己心脏停跳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灰尘都悬浮在了半空中。
“任务是什么？”她声音嘶哑地问道。
林泽远沉默了整整三十秒，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唤醒沉睡的东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墙上挂钟的秒针开始逆时针旋转。沈若悠看着表盘玻璃映出的众人面孔，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歪斜得厉害，“追踪器芯片激活的时间……为什么会和你出现的时间完全一致？”
林泽远的表情变了，他的虹膜收缩，瞳孔边缘泛起一圈银灰色。
“因为……”他转头望向窗外，那里正飘着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沈若悠望着他风衣下摆随风扬起的弧度，突然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正在浮现。而此刻，墙上钟表的滴答声，己经完全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