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事己在百姓中迅速传开。虞初念和虞谨淮回去的路上,耳畔不断回荡着街头巷尾那些或愤慨或惋惜的议论声。
“哎,这沈家二郎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姑娘,竟被那王八羔子给害了性命。”
“可不是嘛,那沈耀武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未成亲前就不知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
“我表姐家便是住他家附近的,听说这些年,沈家用钱摆平的事儿多了去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这恶人终于遭了报应!”
在这纷纷扬扬的议论声中,还有人谈及到霍承昭。
“我昨日就站在堂外,亲眼见到了那京城来的大官,他长得可真是俊美非凡啊。”
旁边另一妇人附和她:“是啊,我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标致的人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似的。”
身后的那些话语,如春风般轻轻拂过虞初念的心头。
她想起了丽娘,像她那般温婉的姑娘,本该嫁一个体贴的丈夫,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偏偏被沈耀武那畜生给毁了。
幸而,恶人终得恶报!这世间终有公道!
虞初念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有些不敢相信,有些热泪盈眶。
——
虞初念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袋。步履匆匆,终于赶在午时前一刻回到了家。
临行之前,她特地去了趟胡婶子家,向她辞别。
胡婶子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把旧蒲扇,轻轻悠悠地摇晃着。
听闻他们要离开,她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蒲扇掉落在地,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你们要走!?”
“是啊。”虞初念轻轻点头,笑着道:“阿淮前几日碰巧联系上了一远房亲戚,他们愿意接纳我们。”
胡婶子闻言,又是激动又是难过,眼眶不由得红了。她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却只轻轻拍了拍虞初念的手。
“好!好啊!这样就好!”胡婶子满心欣慰。
“听到你们要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但能离开这里终究是好事,阿淮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能在这里耽搁了。今后有人照应,念丫头你也不用再这般辛苦了。”
她是真的心疼虞初念,所以听说他们要走,虽满心不舍,更多的却是为他们高兴。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们备些吃的,你们在路上……”她刚要转身,却被虞初念轻轻拉住了手腕:“婶子,您别忙活了,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即刻就出发,就是来和您告个别。”
她唇角微弯,眸色真挚:“这几年,多谢了婶子您的照拂。”
胡婶子眼眶愈发,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强抿出一抹笑意,掩下不舍,半晌才开口道:“好闺女,谢什么呢,你也帮衬了我许多。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虞初念弯起眼睛,轻轻拥抱了胡婶子。
“好。我们会的!婶子,您也要保重。”
—— ——
西月的天空,湛蓝如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带着一丝丝甜意。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些许金银细软和几本书籍,轻装简行。
两辆马车从北门缓缓驶出。前头的马车里坐着霍承昭,驾车的是的丰晋,车旁还有两名身手矫健的护卫骑马随行。城门守卫见到丰晋的腰牌,果然,毫不迟疑地放行,无须查验,通行无阻。
虞初念和虞谨淮坐着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驾车的是郑时逸,他嘴角含笑,时不时地回头和车里的人聊上了几句。
道路不算颠簸,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毯,坐上去软绵绵,很是舒适。
这是虞初念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开南图镇。她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楼阁一点点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虽然她一首想离开这里,可真正离别时,心中却无端涌起一丝感伤。毕竟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在这里,度过了许多温暖的日子。而她的记忆里,也唯存这三年的时光而己。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新抽出的嫩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虞谨淮最后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城门,扒着车帘的手微微泛白,呢喃道:“没想到我们就这样走了……”
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永远待在这里,度过一生。他娘亲在他六岁时死于流寇之手,父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带大,可惜父亲也不在了。幸好,他还有姐姐,如今他和姐姐竟然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虞初念帮弟弟掖了掖衣领,淡淡笑道:“从这里到京城,大约要一个月的路程,以后你若是想回,我们再想法子回来便是。”
虞谨淮摇了摇头:“我只想和阿姐在一起。这里己没有我的家人,无须回来了。”
虞谨淮虽早熟,但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很快便放下了离乡的愁绪,从包袱中掏出一本早些年得到的游记,将其反复翻了多遍,甚至不知疲倦地将书中所记,那些值得一游的地方抄录成一本小册。
时不时的,虞谨淮便会窜到马车前头,与驾车的郑时逸并肩而坐。
虞谨淮一脸期待:“郑大哥,能教我驾车吗?这样一路上我可以和你替换,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郑时逸爽朗地笑道:“行!那你可得瞧仔细了,这驾车啊,控制缰绳的力度与方向都极为重要,既要稳得住车身,又要灵活应对路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如何控制缰绳、如何调整方向。虞谨淮学得极为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虞初念坐在车内,不时能听到他们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虞谨淮眼中盛满了新鲜事物,左看看右瞧瞧,一刻也停不下来。
“郑大哥,我们这一路去京城,会经过江南的陵江城吗?”
郑时逸笑着点头:“会的,我们会经过溯阳城、瀼兰城、东镂城,然后是陵江城。从陵江城再走五六日,便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