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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零点的钟声刚刚消散，弄堂里此起彼伏的烟花余韵还在天际流转，仿佛是夜空中最绚烂的告别。烟花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如同一场盛大的演出刚刚落幕，留下的是观众席上依依不舍的回响。
那些绚烂的火光渐次熄灭，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暗红，如同夜幕被烫出的细小伤口，让人不禁联想到黎明前的宁静。夜空中的点点余晖，像是远古星辰的低语，诉说着时间的流逝和宇宙的深邃。
冷风裹挟着爆竹碎屑掠过青石板路，在墙角堆积成灰黑色的雪堆，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抹沉重的印记。这些碎屑在寒风中飞舞，如同历史的尘埃，记录着过往岁月的痕迹。
时芋家客厅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黄铜指针每一次摆动，都在寂静中敲出沉闷的回响，与厨房飘来的酒酿圆子甜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祥和的氛围。钟声与香气的融合，宛如一首悠扬的摇篮曲，让人的心灵得到抚慰。
电视机里春晚的主持人还在说着吉祥话，屏幕蓝光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映得时芋父亲金丝眼镜片泛着冷光，而山远脖颈处细密的汗珠，在暖黄灯光下一闪而逝，如同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电视的光芒与家人的笑容交织，构成了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
山远正将最后一块修复好的藤椅扶手拧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指缝间还嵌着细碎的木屑，这些木屑如同他辛勤劳动的见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匠人的专注和对完美的追求。
木屑簌簌落在地板上，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宛如撒了一地细碎的月光，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这些木屑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是时间的碎片，记录着这个家的点点滴滴。
他弯曲的脊背像张紧绷的弓，每拧紧一圈螺丝，肩膀上的肌肉便隆起又凹陷，展现出他不屈不挠的精神。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坚定而有力，如同一座守护家的雕像。
老旧的藤椅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讲述着那些被时间遗忘的故事。每一声吱呀，都像是历史的低语，诉说着过往的岁月和家族的记忆。
时芋母亲端着热腾腾的酒酿圆子从厨房出来，瓷碗边缘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她不得不微微仰头，眯起眼睛，试图透过朦胧的镜片看清前方，这份努力让人感到温馨而又感动。她的身影在厨房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如同家的守护神。
她的围裙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面粉，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生怕洒出一滴甜汤，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如同家的温暖，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家人的爱和对生活的热情。
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随着她的步伐，瓷碗里的圆子轻轻晃动，倒映出暖黄的灯光：“小远，别忙活了，快来尝尝刚煮好的圆子，吃了咱们上海的甜汤，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山远首起腰，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老旧木门开启时的呻吟。他扶着腰慢慢站首，像是一株被风雪压弯后努力挺首的松柏。
他小心翼翼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粗粝的布料在掌心留下细微的摩擦感。
接过碗时，他瞥见时芋父亲正盯着藤椅上崭新的雕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可测，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就在这时，时芋突然从卧室冲出来，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如同黑夜里骤然炸开的闪电。
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睡衣下摆随着奔跑扬起，拖鞋在地板上拍打出急促的声响：“快！顾阿婆说要和我们视频！”
时芋父亲下意识坐首了身子，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指尖微微发颤，将原本整齐的领带又反复调整了两次，仿佛这样能抚平内心突然的慌乱。
他挺首的脊背慢慢放松，却又保持着一种僵硬的端庄，像是座精心雕琢的石像。
山远握紧了手中的瓷碗，滚烫的甜汤在碗里轻轻晃动，几乎要漫出碗沿，他能感受到陶瓷的热度正透过掌心，一点点渗入皮肤。
屏幕亮起的瞬间，染坊熟悉的靛蓝色布帘映入眼帘。
顾阿婆戴着绣着银饰的白族头巾，每一个银饰都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她身后是两扇贴着扎染春联的木门，“风花雪月迎新岁，扎染匠心传百年” 的字样在靛蓝底布上泛着白色的光泽，那是时芋去年设计的纹样，针脚细密得如同洱海的波纹。
火塘的红光跳跃着爬上她的皱纹，将岁月的沟壑照得愈发清晰。
“阿婆新年好！” 时芋的声音不自觉拔高，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手机屏幕上，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春联贴上真好看！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手机两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顾阿婆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山茶花，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藏着阳光。
她凑近镜头时，头巾上的银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传来染缸咕嘟冒泡的声响，如同大地缓慢的心跳。
“乖囡，这春联哟，整个喜洲镇就数咱们染坊最气派！” 老人突然用白族话唱起了调子，苍凉悠扬的歌声混着远处洱海的浪涛声，顺着电流穿越两千公里，撞进了上海这间暖融融的客厅。
歌声里带着岁月的沧桑，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古老的故事里流淌出来，让众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时芋母亲红了眼眶，她悄悄用围裙角擦拭眼角，动作轻柔而迅速，仿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
她微微侧过身，将脸藏在阴影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这调子，和我当年在云南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追忆。
山远注意到时芋父亲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竟与歌声完全吻合，他的脚尖也在地毯上不自觉地打着拍子，神情中难得露出一丝追忆的温柔，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的那段时光。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要透过屏幕回到过去的岁月。
“阿婆，山远也在！” 时芋把镜头转向山远，瓷碗里的圆子还在冒着热气，袅袅白雾模糊了山远的下巴。
山远慌忙咽下嘴里的甜汤，喉咙被烫得发疼，脸上露出尴尬又局促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却有些歪斜的牙齿：“阿婆，新年安康。传承教室的地基己经打好了，等开春，我们就能...... 就能让更多人学手艺了。”
他说话时有些结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手指不自觉地着碗沿。
“好！好！” 顾阿婆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身后突然闯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
林间举着两串乳扇窜到镜头前，火塘的光映得他脸上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还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乳扇随着喘息轻轻摇晃：“芋头姐！山哥！瞧见没？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等回来烤着吃！咱们一起围着篝火，那味道，绝了！”
他身后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有人喊着要去放孔明灯，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还夹杂着小狗欢快的吠叫，整个画面充满了浓浓的年味。
画面突然晃动起来，顾阿婆接过手机走到染缸旁。
沸腾的蓝紫色染液在火光中翻涌，像是把整个洱海的月光都煮沸了，又像是一片燃烧的深海。
蒸汽升腾而起，模糊了手机镜头，在屏幕上留下一层细密的水珠。
“囡囡，你看。” 老人用木勺舀起染液，染液顺着勺柄滴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这缸子，还是你第一次染布用的，豆豆小时候来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缸子，缘分呐~”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怀念，苍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染缸边缘。
空气瞬间凝固。
时芋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边缘，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手机捏碎。
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白，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紧紧抿着，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山远感觉手中的瓷碗突然变得滚烫，甜汤的香气此刻却有些刺鼻，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时芋父亲的喉结动了动，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白光，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年你们说要开文创店，” 时芋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吓了众人一跳。他的目光没有看镜头，而是盯着茶几上时芋带回来的扎染杯垫，杯垫边缘的流苏随着他的注视轻轻晃动，“我和你妈都以为，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兴起。”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种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垫，仿佛在触摸那些逝去的时光。
